我们居住的地方是雁栖湖畔。和大雁住在一起过早出晚归的生活,多么有诗意的一件事。
这里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场狂风暴雨:它让重力看起来失了效,让雨点在空中织成一席飞毯,飘飘忽忽,载着杨柳枝叶的残痛,跨越车辆和几栋孤独矮房的头顶,再携着几朵花瓣,作为献给附近湖泊的礼物,妄图突破距离和人们视线的阻隔,回到湖泊的怀抱里。当然,凡是长途的跋涉,都有令人惊喜的和无奈的,这些雨水也不例外:他们有的获得了暂时的成功,有的又被扯成极微小的颗粒一粒粒地被送回天空。
要说我们这一趟旅程是完美的呢,肯定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正反两面常常是存在的:你尽可以像我们一样披上在暴风雨中并没有什么作用的一次性雨衣,为明智的待在庇护所里的人们留下一个辉煌的无畏的潇洒背影,但却也仍然要把傍晚时光交给宿舍的盥洗台,默默漂洗被大雨……在暴风雨过去后,更能体会到和谐的雁栖湖校区之美。这并不是强调那种凌乱的残缺的美,而是那种在风雨之后衬托出的风雨之前的和谐。《诗经》里有一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放在这里显然有些曲解它原来的意思,但又确实有那种对比的感觉。在西区面向渐沉的夕阳,迈上清新规整的石桥,体味那用红砖砌成表面的公寓楼和乌黑的路灯柱渲染的温暖气氛,将目光放在柳树被生命压弯的枝头上,偶闻远方传来的一声汽笛,或许还夹杂着近处的几声嬉笑,实在是件乐事。在阿西莫夫的银河帝国里,“基地”是一颗载满知识的远离喧嚣的星球,而雁栖湖校区更像是一处知识分子们的世外桃源,比“基地”更有活力,更加生机盎然。当然,知识也并不仅仅只在郊外,它也居住在繁华的市区里,迫不及待地与人们打着交道。无论是电工所里耗尽前辈心血打造的蒸发冷却发电机和纳米中心外那在艰苦时期建成的静电加速器,还是力学所里精密的高铁实验模型和动物博物馆中保存精致的标本,无一不在告诉我科研工作的艰辛和它背后深远的价值。
于我而言,在此处的学习生活更像是一扇窗,它没有办法让我看见一切,但也仅仅只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瞥,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背后的美丽。这是一个人与自然的世界。科学家们用好奇的目光观察它,发明家和技工用双手转化它,这样做并不仅仅是为了人类获得更多的美好,也是为了保护它。爱因斯坦说过:“知识是死的,而学校却是在为活人服务。”这段话引自他的一篇论文《论教育》。学校不断将知识继承予后人,在这无尽的轮回中,伙伴和老师发挥了不可替代的力量。我们一起在欢笑与挫折中得到被称为一个人的资格,这过程美妙,痛苦而短暂。在已知和未知的人之间,我又获得了不少的新朋友。他们与这个夏天一起融入了我五彩斑斓的青春。而我想,这五天里,国科大带给我的一切,足以改变我的一生。
魏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