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雪
■ 莫其锋
听,飘飞的旋律!
漫天飞舞,如鹅毛,如花瓣,如蝶舞,如盐粒,晶莹透亮,如痴如醉。趴在窗台上,雾气模糊了玻璃,也模糊了视线,却清晰地听得到淅淅沥沥犹如针尖跌落的声音,耳朵慢慢地贴紧窗台的玻璃,屏住呼吸,窃窃声透过玻璃传到耳中,欣欣然是一种亲切,一种透凉,一种回味!伸出手指,犹豫了一下,不自觉地缩了回来,再次地仔细地听着那声音,细细的,尖尖的,脆脆的,打在瓦片上,打在树枝上,打在玻璃上,却又打到了心里。
听,雪落的声音,落在肩膀,落在眉宇,落在发间,落在手心;
听,她从遥远的玉龙雪山飞来,告别高耸入云的主峰,一条又一条蜿蜒着的玉带,与清风作伴,与云朵共舞,飞过丛林,飞过天池,挥挥手,遥望古城里的晨光与落霞,街道与房子,马车与彩旗,挥挥手,再唱一曲古城小事,再听一篇老寺禅声,再读一次石桥残柳,挥挥手,与这里的人们道别,与这里的小河道别,与这里的年代道别。
听,她从遥远的天山飞来,顾不上舟车劳顿,顾不上城市的热闹与繁华,飞过高楼,飞过宫殿,飞过街市,寻找着一片净土,落在高大的雪松上,落在干枯的国槐上,落在淡灰色的瓦片上,带来天山雪莲的纯洁与高雅,雪白与芬芳,连空气中都充满着她的味道,香与甜,给绿草铺上了白毯,给梧桐穿上了白装,给道路铺上了白带,街上的花伞多起来,与雪花共舞。
听,她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飞来,飞过沙漠,飞过草原,飞过黄土,点缀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天桥上,马路边,草丛中,煤堆里,轻吻银杏与梧桐,如同见到自己的恋人一般,带着些许的害羞与脸红,却又急不可待地把最美的舞姿献给他们。
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挤出中指在模糊的玻璃片上划出了一个小小的心形,透过这个浪漫的图形,外面雪白的境界清晰可见,低矮的房子,浅灰色的瓦片上铺满了一层白色,朱红的外墙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光秃的树丫上,走道上,花坛里,球场边,店铺的门前,都不约而同地堆满了雪花,几只乌鸦飞落在光秃的杨树顶上,几声尖叫划过雪后宁静的天空,一阵惊愕!
站立于天地间,纷纷扬扬的雪片毫不忌惮地打落在发间,脸庞,眉宇,眼镜早已冰凉,伸出双手摆在胸前,瞬间积满如盐粒大小的白粒,望着手掌,淡然了,这些怕是没有味道的吧?带着这种好奇,伸出舌头舔了舔,微甜中带点咸,一种释然。不远处,一排排早已掉光了叶子的白杨树俨然排成长长的队伍,伫立于白茫茫的世界里,显得有些单调与孤寂,却又是一种肃立,一种静然,一种凄美。毫不犹豫地把躯体交给这无边无际的天地,不带落寞,不带凄凉,不带狂妄,虚心地接受着上天飘下来最纯洁的东西,纯洁的外表,纯洁的心田,它们越飘越紧,越落越快,覆盖了四肢,覆盖了躯体,覆盖了头发与脸庞,只剩下那双只想闭着的眼睛,灵魂注定是孤独的,但它早已飞走,只剩下孤寂的躯壳。静静地,再一次近距离地倾听,那声音忽远忽近,模糊与清晰交织,一阵刺骨的冷,却又听着那铿锵的掷地声,一种难得的释然。
走着走着,忽然转过身才发现,眼前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景物,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而身后却是一串长长的凌乱的脚印,看不到尽头,原来走过了那么长的路,听着雪的声音,感受着她的气息,记忆又开始有点清晰,逐渐地又显得模糊,路再长再难走还得往前走,突然间,才发现,眼前是一座断桥,年久失修,桥墩上隐约可见的历史留下的印迹,没有栏杆,往日的辉煌早已经淀积,过往的痕迹早已被掩盖。不自觉走到断桥的中间,桥的那一头是一个新的起点,清晰可见的脚印,长长的深深的,为自己再筑起一条心桥,跨越过往的所有,去追逐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听,雪落的声音,一种从未听过,带着忧伤却又淡雅的旋律,只属于这个季节,只属于这样的你我……
(作者系中科院华南植物园2011级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