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来中科院演出,是我的心愿”——专访“大衣哥”朱之文

  • 苏孟迪 温超 (2014年以后的旧数据)
  • 2829

“能来中科院演出,是我的心愿”

——专访“大衣哥”朱之文

■ 苏孟迪  温超

 

6月8日,在中科院研究生院玉泉礼堂“青春的风采”第十一届文化艺术节演出上,“大衣哥”朱之文的突然出现让观众们异常惊喜。他为科苑学子带来了《滚滚长江东逝水》、《我想回家》两首歌曲。浑厚的歌声,雄壮中蕴含着缕缕柔情,粗犷中透出了丝丝细腻,引起了大家的共鸣。这是朱之文第一次走进高校,为研究生学子表演。

“大衣哥”朱之文在山东电视综艺频道“我是大明星”选秀栏目中,因为身穿军大衣演唱《滚滚长江东逝水》如歌唱家杨洪基原音重现,技惊四座,而得到“大衣哥”的绰号。后来,因网络“拍客”跟踪拍摄报道其朴实农民歌手形象,“大衣哥”引来大量网友的关注和热捧,随即被网友奉为中国“真正的农民歌手”、“我是大明星版”的苏珊大叔。2012年,朱之文登上了中央电视台龙年春节联欢晚会和元宵晚会的舞台。

6月8日下午,“大衣哥”朱之文接受了中科院研究生院记者团的专访。

“别人用音乐打动了我,我也要用音乐打动别人”

走进“大衣哥”在中科院住的房间,朱之文正在收拾今天采购的“成果”。他随便地穿着一件有些发旧的蓝色条纹T恤,见记者到来,“大衣哥”连忙穿上了他的懒汉布鞋。“大衣哥”向记者介绍说,在接受记者采访前,他刚刚从木樨园和动物园两家服装批发市场回来。“这次我买了些布,准备做演出服用。还给儿子买了双鞋,我拿着嫌沉,当场就寄回家里去了。”

“大衣哥”朱之文很健谈,他首先讲起了他学歌的故事。朱之文立志学歌,缘起于两首感动过他的革命歌曲,一首是《烈火金刚》的主题曲,另一首是《歌唱二小放牛郎》。

《烈火金刚》是1991年珠江电影制片厂的一部作品,影片讲述了抗日战争时期,抗日英雄史更新、丁尚武带领着游击队员们与鬼子展开了英勇的战斗。“看到日本人把大嫂的胳膊用刺刀剁掉了,当时我年龄小,以为是真事。我特别咬牙切齿。我恨自己没有生在那个年代,否则也要和日本人拼命。”说着,朱之文不禁攥起了拳头继续说,“尤其是听着电影的音乐,我很感动,直到现在,只要听到《烈火金刚》的主题音乐,我就特别激动。”

另一首让朱之文感动的歌《歌唱二小放牛郎》。其中的一句“把王二小摔死在石头上”,同样深深地触动了朱之文的内心。

也正是这两首歌,让朱之文下定决心要学习唱歌。“从那以后,我知道要给国家做贡献。我作为一个人,不能白活一辈子。人家是牺牲了,我要用我的歌声,尽最大的努力,回报社会,回报大家。”

受两首革命歌曲的启发,音乐成了朱之文为国家做贡献的形式。“《烈火金刚》、《歌唱二小放牛郎》的音乐打动了我,我觉得别人能用音乐打动我,将来,我也一定可以用音乐打动别人,来宣传革命故事,告诉人们新中国的解放多么不容易。”

为了立誓要靠音乐为国家做贡献,朱之文决定模仿电影里的情节写一封“血书”。他边对记者讲边模仿当时写“血书”的场景:“我对着手指,一二三,咬,但就两个红点,咬不破。我心想,咬不破,写不了血书,下不了决心。于是,我一二三,又咬,一开始手上是两个红点,后来是两个黑点,就是两个血包。我想还不中,就拿个针,扎破血包。但还是不行,我心想用针扎的太没诚意,决心没下到。后来我又一二三,最后真的把手指咬破了。那时,我穿着白背心,赶紧脱下来,写上‘成功’两个字。”

如今时间已过去二十多年,朱之文也终于获得了“成功”,并深深地被中国的广大观众认可。

“我特别愿意回去上个学”

在采访之前,记者就听说,朱之文来到中科院研究生院有一个愿望:穿上博士服、戴上博士帽,拍一张照片。当记者和朱之文提到这个愿望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不不,我没那个水平,不能穿博士服。”但眼睛里却仿佛流露出一丝遗憾。

让朱之文感到欣慰的是,最终,他和中科院的几位穿着博士服的博士毕业生合影留念,他的愿望得以实现。

朱之文原本有兄弟姊妹七个,由于家里穷,他的兄弟姊妹相继给人,最终只剩下父母、朱之文和妹妹四个人。朱之文的父亲六七十岁的时候患了大病,“吃不了东西,老是黑瘦黑瘦的”。那时候只有七八岁的朱之文,只能拉着板车,拖着父亲去看病,学业也因此被耽搁了。

朱之文没有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只上过一年半的小学课程,还不是坐在教室里,而是靠趴在窗户外隔着玻璃旁听。“农村的土地都是沙土,我经常在地上写写算算。”

当记者问起如果有机会去上学是否愿意的时候,朱之文肯定地说:“我特别愿意。”

二十多岁的时候,朱之文开始按照金铁霖的声乐教程自学声乐。自学声乐对于只旁听过一年半小学课程的朱之文是十分困难的。为了学好声乐,朱之文依靠着三件法宝。“开始学的时候,觉得太难了。我没有文化,听不懂。看那一本书,有好多不认识的字,只能查字典,这本字典已经成了黄颜色的。”说着,朱之文拿出这本跟随了他二十多年的《新华字典》,书页已经发黄,硬皮的书皮也已翻得破旧不堪。

除了字典,朱之文学声乐的另两件法宝是大蒜和麻绳。“困了的时候,我就用蒜往眼睛上一抹,眼睛就又辣又疼。一热,精神就过来了,然后赶快在凉水里冰一冰,然后再练一会儿。晚上练声不好,我就学习、看书。要是还困,我就在头上拴根绳子,吊在顶上。当时我没文化,也不知道啥叫‘头悬梁椎刺骨’。困了,就拴着头发,一困一疼,就不睡觉了。”朱之文告诉记者。

为了学习声乐,朱之文经常学到夜里两三点。而到四五点的时候,他还要起床干农活,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当被问及会不会因为学声乐耽误种地的时候,朱之文说:“白天照样种地,从来都没有耽搁过。不但没有耽搁过,而且我比别人都干得快。”

朱之文用行动诠释了勤奋的内涵。他说:“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我一年学不会,两年,两年学不会,三年。有了目标,往这个目标发展,就会更努力。谁努力学习、谁有目标,成功就是属于谁的。成功是给有目标的人准备的。”

“我想给家里换个檩条”

自从成名以后,朱之文再也闲不下来了。百度百科“大衣哥”朱之文这一词条里,热爱他的粉丝“珍珠”把朱之文成名后的主要行程一一记录:2012年3月25日,参加河北卫视《明星童乐会》;2012年3月30日,于济南参加山东卫视孝亲盛典节目;2012年5月4日,将在山东菏泽演武楼参加以“感恩家乡”为主题的活动……随意摘录的几条,即可反映朱之文马不停蹄的演艺生涯。但朱之文说,他接下的并不全是商演,公益演出也很多。

众所周知,朱之文成名前的40多年里,日子过得特别苦。少年丧父,曾经靠着一块钱支撑了半个月。一夜成名却没有让他迷失本性:“金钱和名利对于我来说,没啥用。我已经四十三岁了,最多再活一个四十三。”他说,他从小有个愿望,就是为国家做点贡献,他要将演出赚来的大笔收入,投进公益事业。

朱之文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他挣来的第一笔钱,就为村子买了两个农用变压器。接着,他看到城市里,老人和孩子能在社区的健身器材上锻炼身体,便给村里人添置了一套。朱之文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他对所谓“名人”看得非常通透:“大家喜欢你,你就是名人;大家不喜欢你,你就不是名人。”

他希望把大家给予他的爱,以各种形式回馈社会。现在,朱之文正筹划着自掏腰包,为家乡修路。在被问及未来想实现的愿望时,他依旧心系家乡:“我们村没有敬老院,我想建一个”。

采访中,记者总是能听到朱之文说一些看似平常、仔细回味却颇含人生哲理的话语,比如说,“钱不重要,情义最重要”。朱之文现在的演出日程安排基本由一位助理安排,但他认为,他们之间是一种“互相帮助”的关系。他的助理是朱之文的邻居:高中文化程度,因为腿有些问题,工作不好找,成为朱之文的助理,他说,“我们彼此之间可以取长补短”。

让全国人民听见自己的歌声是朱之文的愿望,但他也为之付出了代价,和家人聚少离多,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按理说,朱之文家里比较穷,他现在最应该把赚来的钱花在自己的小家里。可是,朱之文却坦然地告诉记者:“我一片瓦都没有换。”只要有住的地方,他就感到很开心,“我不要求住豪华的宾馆,外面最破的房子,也比家里条件好很多”。在中国农村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在外打工赚了钱,首先是给自己家盖楼房。对此,朱之文只有一个小小的计划:屋顶上正对着床的檩条不够粗,他担心危险,将来可能会换个大点的。他也从未想过将孩子送到城里去读书,“人家孩子能承受,我的孩子也能承受,我不能搞特殊”。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朱之文泰然处之的平和心态,是这个浮躁社会的一缕清泉。在采访现场,记者见到好几位专程从外地赶来支持朱之文的粉丝,其中有一位年过六旬,家在廊坊中科院的退休干部,他们称自己隶属于“珠联璧合报道组”,是朱之文的粉丝自行发起的组织,追踪报道朱之文在全国各地的演出,分享给所有被他歌声和精神所吸引的粉丝。谈起自己“粉”上朱之文的过程,每位粉丝都有许多话想说。

宋晓甫,一位20多岁的小伙子,是中央电视台著名天气预报员宋英杰的摄像师。他一直在用镜头记录他眼中的“朱大哥”。同为农村出来的孩子,他对朱之文的经历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曾经陪朱之文到中国音乐学院门口拍了一张照,在拍照的时候,朱之文的身后恰好有几个五六岁的孩子也在门口开心地合影。刹时间,宋晓甫意识到,朱之文唱了三十多年歌,才有机会走近中国音乐界的最高学府,而这些孩子由于家庭条件的原因,却在很小的时候就有机会接受专业的教育。宋晓甫感叹:“如果朱之文能在很小的时候,接受正规的音乐训练,那他的歌唱天赋就不会在他四十三时才被发现。他能真得很不容易”。

两个小时的采访结束之后,喧嚣散去,朱之文从沙发上站起来,蹲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他说,这是他在田间地头里最舒服的姿势。

(作者系中科院研究生院记者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