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冬天,于我最特别。一为有雪,有暖气,有初遇冬的惊宠。彩云之南,温吞的四季,银装素裹总是奢望,春寒料峭不甚彻底。终于逃离无所谓四季的倦地,于是权当对冬的初次体验。二是支教——这关于爱的工作,衬得这个冬天不甚稀奇和富丽。孩子们脸蛋冻得通红却烂漫可爱,课堂上的声音百灵般脆嫩却叽叽喳喳止不住。他们唤我徐老师,他们最善提问和吵闹,他们有使不完的力气和无限的生长空间。这一冬,让我终生不忘的温情——关于爱,关于纯粹。
你们仿若我的童年
每周五下午,去往华奥学校的半小时车程,是我内心最平静的时光。打工子弟学校算得上是城市的一面旗帜,社会不忘打工群体,教育面向人人。窗外车水马龙,步行匆匆的人,大多想不起小学在孩子心里是怎样的圣地。屋舍破落也好,群楼林立也罢,总是心灵的归宿。微凉的初秋到渐冷的冬,这时的下午是我一周中最盛大的时刻。因为五十双期盼的目光,因为难得的重温童年梦。
立身三尺讲台,仿佛儿时当老师的理想霎时成真。第一堂是《品德与社会》课,课本内容是“美丽的生命”。“谁家里养了花花草草啊?”我模仿着小学老师的语气,用这句开场白跟他们套近乎。稚声稚气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开了锅,这是属于四年级孩童的活泼。我们谈论了生命、自然和地球,他们想到什么说什么,思维无疆界,这才是真正的学堂,我久违的热闹。
他们的活跃,于我们之弊,就是纪律问题。一次搭档在讲课,我一时兴起拿出一个本儿,厉声说道:“谁要讲话,我就把他名字写下来,告诉班主任。”突然大家就都听话地把小手背在身后,一堂课规规矩矩地听了下来。课后还有不少学生问我有没有记下他们的名字。让他们安静,最奏效的办法是请出班主任。小学班主任刚柔并济的智慧,是大有学问的呀!
并非人人都有一个教师梦,但再回一次童年课堂是大多人的憧憬。很庆幸,我实现了。
身上系着一份期盼
我们教授的课程并不包括主要科目,所以去学校带课更像是与孩子们的一次热闹聚会,帮助他们的学业终究需要一对一的辅导。田村半壁店曾是我周末里最集中的活动场所。城乡结合部的环境并不优越,活动中心小小的三间屋子略显敝旧,但如同外墙上明媚的彩画,孩子们无邪的笑容足够抵挡冷空气。室内的墙壁上贴有不少孩子的绘画、写字、剪纸作品,那是孩子们的创作,而与“老师们”的合照,是我们一起成长的印记。
附近打工子弟学校的几十名孩子,每周末在这里学习和玩乐。为数不多的图书和积木是作为提前完成作业的孩子的奖励。每个学生安排两位老师,隔周交替。每个周六或周日,我们“一帮一”小组十来人准时来到这个温馨小家园,遵守着与孩子之间的承诺。陪着他们看书、写作业,完成任务的打乒乓球、聊天、讲故事。圣诞、元旦,我们在屋里挂上彩纸,带来小零食,以文具和贴纸作为礼物,和他们欢享节日。圣诞晚会上一个吹葫芦丝的男孩给我印象极深,羞涩却无比认真的模样,并不专业却格外悦耳的笛声,那是我亲历过的最特别的演奏。买不了贵重乐器,不能参加培训班,但才能同样得以发挥。还有一张明信片,来自与我交流不多的小女孩。递到我手上,诧异却格外惊喜。泛黄的卡片,歪歪斜斜的字,却是最感动的元旦礼物。
爱心图书馆
孩子的世界充满未知和好奇,沉浸在色彩的交织中,沐浴在文字的和风里,那就是天堂。华奥学校有书库,杂陈着各地捐赠的图书,但缺乏管理,迟迟未能向孩子们开放。于是科苑支教社行动起来,成立了专门小组整理“爱心图书馆”。我参加过一次,狭小的空间,横七竖八的书堆,却是潜在的知识宝库。飞扬的尘土,逐渐丰富的电子书单,愈发整齐划一的书架,激励着搬运和分类的体力活。想想儿时自己对图书馆的热爱,和孩子们渴求知识的闪动的目光,就想快一些整理好,让孩子们在知识的殿堂中欢乐成长。
纯粹的爱
广义的支教,已然不局限于上课教书,还包括从其他渠道了解、关爱城乡结合部的弱势群体中。他们中,大多受教育程度低,这是家境使然。继而只能出卖体力,维持生计,还时不时被欺压。有一个形象在我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黝黑皴裂的脸上残挂着胡渣,衣服上留着油渍,手蜷在袖子里,哈着白气,焦急、无奈地吐诉房东恶意涨租,自己辛苦经营的小饭店即将面临倒闭,那样的朴实、可怜、需要帮助。这是在“法律援助进社区”活动中,我所见的一幕,这位农民大叔是打工子弟受着不公待遇的一个真实写照。当时我心里特别遗憾,恨自己不是法律专业的学生,有其心而无其力。
想要真切地帮助他们,就要先走近他们。在进行农民工生活状况调查时,有一点我感触特别深。当我们表明身份和来意时,他们一般乐于停下手中的工作,帮助我们完成调查手册。但当补充说填完以后有牙膏等小礼品作为赠品时,不少人一改配合的态度,借故推脱,不再愿意完成问卷。他们兴许认为,我们必定从中受利,才会大冷天奔走于偏僻市区,去完成一项篇幅极大的所谓调查问卷。或是小利小惠磨灭了人和人之间的基本关爱!
教课也好,广义的支教也罢,初衷和渠道,都须得纯粹。纯粹,然后才有真实和平等。不要俯身打量这些孩子和他们的家人,我们共享一片蓝天,呼吸同样的空气。孩子们正值无忧的童年,或许有的多了份自卑和早熟,但他们更加需要爱,纯粹的,不工于心计的,为爱而爱的爱。
(作者系国科大记者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