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瑾瑾
从小我对书就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无论身处何方,无论与谁为伴,只要有一本喜爱的书相随,就觉得心里踏实,似乎是一个老友陪在身边一样。
在候车室等待的漫长时间里、在火车上颠簸的时候,我都不忘随身带着一两本书,这样,即使是一段只身一人的旅途也不会觉得孤单寂寞。有时候,即使在拥挤的火车车厢中没有座位安身,我也可以找一个立足之处,倚着车厢,顺着火车一张一弛的节奏,视线也在字里行间游走。人在旅途,心也在旅行。累了就放眼车窗外,看一路的风景变换。于是,车厢里的拥挤与喧嚣便不与我为扰,无座位的小小的艰苦也便轻松对付过去。
而在如今的社会,在充斥着手机、电脑的时代,我们与书的距离也越来越遥远。我也是天天盯着电脑屏幕,纸和笔的交汇逐渐被手指和键盘间的敲击所取代,翻书声被电脑的嗡嗡声所掩盖。在一次次面对着数字化的世界忙忙碌碌却不知何往的时候,唯有回归书本我才能找回心中的一份宁静。
我无比怀念过去岁月中那些啃书的日子。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搬一把椅子到门前,捧一本书,一坐就是一整天。这是我最安详惬意的日子。太阳光缓缓地移动,把我的身影从一边挪到另一边,我如向日葵一般随着阳光而动,只不过跟向日葵正相反,是背对着阳光。这样的日子过得特别的快,厚厚的一本书翻着翻着就翻到了头,头顶的太阳在不知不觉中就开始西沉。柔和的夕阳把我的影子拉长,这时候站起来伸个懒腰,那慵懒的气氛让我不忍告别不远处似乎伸手就可掬取的绯红晚霞。
幼年时还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尤其是在乡村,书如奢侈品一般。如果伙伴中谁有一本书,大家就会争相传看。在家里,最多的书就是我和哥哥的课本和学校发的学习资料。因为哥哥和我的课本版本不一样,于是,他的课本成了我宝贵的课外书。他的课本里的每一篇文章都被我细细地读过,很多课文我现在依然印象深刻,甚至里面有什么插图,大致在什么位置,我都还能在遥远的记忆中分辨出来。我们用不到的旧课本和学习资料我妈会把它们装进麻袋放到楼上的杂物堆中。而有时候我为了找某本书又会把它们重新倒出来。于是,那杂物堆中间被我铺了一地的书,而我就蹲在地上一本本寻找。慢慢地,我找书的动作变慢了,视线停留在那些文字上,以前看过的书和报纸我又忍不住重新回味了一遍,甚至哥哥的语文试卷上的那些阅读文章我都一字不落一一收入脑中。无数个安静的午后我就这样蹲在书堆中度过,等站起来我才发现双腿发麻,头昏眼花,而我要找的书早已被我抛在了脑后。
因为一书难求,我养成了拣到什么书都看的习惯。在我还对这个世界懵懵懂懂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翻看着大人常看的报纸、杂志,那时候看得最多的杂志是《故事会》和《山海经》,而我对《故事会》的感情延续至今。有时候我的朋友很奇怪我会那么喜爱《故事会》,因为他们觉得那书并不太适合我,而我只能解释为儿时的影响根深蒂固,《故事会》中反映的世间百态是我儿时了解社会的一个窗口。
在当时一书难求的环境中,若是谁家有个书架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排书,便会让我艳羡不已。而我的叔叔屋中就有一个书柜。我的叔叔是村里人中少有的离大学就差一步的“知识分子”,他家里订了很多报纸、杂志,挂得满墙都是。我看的《故事会》、《山海经》和报纸就来自于他。然而,我叔叔的脾气比较怪,或许是爱书太甚,怕我这个小孩子把他的书弄坏或弄丢,他向来不允许我碰他的书,一看到我把他的书拿出来,他就暴跳如雷。因此,我常常趁他不在的时候“偷”他的书看,在他回来之前又急急把书放回原处。就这样,我战战兢兢地与叔叔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终于把他书架中的书大概翻了一遍,而其中有几本厚厚的纸张已经泛黄的老书,我慑于叔叔的威严从不敢碰,每次都是怀着敬畏的心情看它们几眼便罢。如今回想起来,我真的很感谢叔叔和他的那些书,那段胆战心惊的看书经历现在想来妙趣横生,如一份佐料给沉静的读书过程平添了几分刺激。
小时候看的书林林总总,很乱很杂,尽管如此,我还是从中吸取了丰富的营养,打下了坚实的语文功底。而后来我开始着重于看比较纯粹的文学作品,从此爱上了文学。可惜,在浩瀚的书海中我只是在海边看惊涛拍岸,仅仅在岸边拾掇了几个小贝壳而已,而那深邃的海洋中蕴藏的无穷无尽的知识和智慧,如何才能于沧海中取一粟?而且在如今日益浮躁的社会环境中,纯粹的书本的世界正慢慢失落。回归书本,找回失落的精神家园,希望这个声音不会在时代潮流中湮灭。
(胡瑾瑾,中科院昆明植物所硕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