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世界杯

  • nesen (2014年以后的旧数据)
  • 2027
作者:nesen

绿荫场上,战火纷飞;足球盛宴,如火如荼。

又是一个四年,又是一届足球世界杯。四年,是一个轮回,我们在轮回中牵绊纠缠。洒着泪,泪干了,继续等待。

在许多人的眼中,世界杯是盛典,然而,在我眼中,世界杯是悲情。

第一次看世界杯是94年,我八岁,那一年,对足球的认识仅仅是知道它是圆的。那一年,巴乔落寞的背影在我的心中印上世界杯的图腾。但从那以后永远爱上了足球的世界杯。爱它的悲情,爱它的残酷。

曾经,只是单纯的爱着巴乔,单纯的爱着意大利,单纯的看着唯美的西西里飘着蓝色的雨。后来,渐渐长大,渐渐深刻了世界杯的内涵。那是人类最原始最神圣的游戏,精神在这里诠释,意志在这里成长,激情在这里表演,灵魂在这里沉淀。世界杯是悲情的,王子、英雄、战神、黄金一代,这样的字眼是这种悲情的主旋律。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1994年,一个点球射失,成就了一支球队,打击了一位王子。

1998年,同样是一次点球射失,让忧郁王子带着忧郁离开了球场。

??

这样的故事还很多,可惜90、94、98我还太小,我没有体会到足球中真正的刻骨的悲伤。

2002年??

2002,在法国人用波尔多美酒浇洗闲愁时,阿根廷队正在向全世界钟爱他们的球迷谢幕。

入围世界杯的32支球队,身后是32个国家的球迷,每个国家的球迷都希望自己的国家队能捧起世界杯,但此刻最需要胜利的球队是阿根廷队,此刻最需要胜利的球迷是阿根廷球迷。一座金杯不可能挽救一个国家濒于破产的经济,但一场足球赛的胜利可以给困厄中的阿根廷人民带去一点点快乐和安慰。

如果世界杯不是一场竞赛,而是一个礼物,那么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把这个礼物送给阿根廷。

阿根廷队十次出征世界杯,四次在小组赛中被劫杀,“凶手”分别是英格兰和瑞典。这就是宿命,本届世界杯分组抽签结果出来的一瞬,结果就已在冥冥之中注定。阿根廷人所能作的,只是用一种男人的方式向命运做一次徒劳而又不能放弃的抗争。于是,最不应该倒下的英雄倒下了,最需要胜利的人回家了。我们在世界杯上最后一次用目光为卡尼吉亚送行,但我们看到的不是风之子进球后向我们狂奔而来,而是一个三十五岁男人背负红牌蹒跚远去的背影。克雷斯波年轻的泪水在队友肩头放肆地奔流,哭得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战神巴蒂独自在替补席上无声饮泣,一个三十三岁男人的泪水让人无从抚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一天,高耸的第比利斯山在哭泣,这一天,辽阔的潘帕斯草原在哭泣,这一天,每个阿根廷男人都在哭泣。这一天,当足球从阿根廷人的快乐变成阿根廷人的灾难,阿根廷女人的坚韧就成为阿根廷男人惟一的依靠和最后的港湾。

对于世界杯来说,不会再有巴蒂了。对于巴蒂来说,不会有下一届世界杯了。对于我们来说,从那个晚上开始,要学会习惯没有阿根廷的世界杯,学会习惯没有巴蒂的足球。生活还在继续,足球仍在旋转,一代天骄,从我们的视线中慢慢走远。把酒临风,推杯换盏,“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这样的悲情,并非只是阿根廷。

情到多时更伤情,西班牙的多情斗士们再次为梦绝世界杯而断肠。蔚蓝色地中海的守护神由卡西利亚斯、耶罗、劳尔、莫伦特斯合唱的“金色狂想曲”在生猛的韩国人和冷酷的裁判面前犹如“对牛弹琴”,显得软弱而不现实,一个已经打破宿命论的抒情时代随着全场韩国人的狂舞而终结,这些伟大的球星只能在俱乐部里继续证明自己。

世界上最好的一个锋线组合,也被丹麦骑兵荡得风流云散。这个组合就是由法兰西新“四大天王”亨利、特雷泽盖、维尔托德、西塞之间的第一次饮血结盟,这一伟大的盟约被无情地击破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前途被丹麦兄弟又上演了一次“安徒生童话”,留在我们印象中的只能是同时拥有三大联赛最佳射手的组合世界杯上颗粒无收,还有齐达内在冠军杯上打入精彩绝伦一球现在却缠上绷带曾经屡创奇迹的腿??

让人怦然心动的湛蓝色意大利队,特拉帕托尼已经酝酿出具有“核威慑”力量的打法,维埃里在请缨出战,巴乔的接班人托蒂开始磨刀霍霍。内斯塔、皮耶罗、马尔蒂尼、布冯??意大利的点将录一出便令人振奋。但是坚强的韩国人凭借在意甲中磨练的安贞焕的惊鸿一瞥,将意大利人扼杀在复赛之中,世界上最伟大的防守在亚洲红魔面前功亏一篑。世界杯上最怪异的两粒入球都发生在意大利身上,还有什么不能在意大利身上发生?

朴智星的清脆入球将黄金一代的豪华轮船搁浅在仁川的浅港中,菲戈、科斯塔、拜亚、孔塞桑这些伟大的身影将无法再次献技世界杯,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是孔塞桑被无情的晃过所带来的后果,还有菲戈那满面惆怅的表情和与主教练奥利维拉一样瘸了腿的,——曾经给我们带来无穷欢乐的葡萄牙。

我本以为,失败将在遥远的将来被时间所模糊,被后来者的胜利所弥补,但那些飞扬的长发和英俊的面孔将长驻记忆。

然而,我错了。世界杯的悲情永远不会消失。

2006年,当主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时,那头骄傲的雄狮终于底下了他一贯高昂的头,那飘逸的金发也随之垂下,他半跪着,没人看见他正在哭泣,他哭了吗?不,狮子是不会哭的。

当因扎吉打进他在世界杯历史上的第一个进球的时候,东欧铁骑也宣告了他们的出局,宣告了捷克96黄金一带的结束。此时的内德维德还在不断地奔跑着,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捷克第一次进入世界杯决赛阶段就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但意大利人铁链似的防守没有给内德维德任何机会。狮子咆哮着,却无能为力。

那场比赛,我看到了巴罗什在意大利人凶悍的防守下碌碌无为,看到了被人寄予厚望的罗西基犹如行尸走肉,看到了切赫的无奈,也看到了内德维德的孤独。我一直以为,舍甫琴科是最孤独的,因为没有好队友的支持。但现在看来,内德维德和舍瓦一样孤独,唯一支持他的只有那个在别人狂轰乱砸下勉强支撑的门神——切赫。

悲情已经发生,悲情依然继续。塞黑,拥有这个名字的球队离开了,国家已经分裂,球队还有何意义。匆匆而来,匆匆而归。同样,如果我没有猜错,“核弹头”不可能带着哥萨克人长驱直入。他们后面的路异常艰苦。一位悲情的战士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我喜欢足球,是因为喜欢它的悲情。多少绿茵天才,从世界杯上开始人生的第一次演出?多少阳光少年,在这里放飞世界巨星的梦想?同样,又有多少战士,败给了时间,败给了命运。那些我们曾经熟悉的名字,那些我们曾经为之骄傲的名字,印在岁月中的脚步坚定不移,一步步,模糊了历史,清晰着传奇。

(选自Football绿茵世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