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下午,知道我国四川汶川发生8级强烈地震的消息后,中科院地球化学研究所的刘再华研究员特别焦急,因为他的两名学生正在四川阿坝州的黄龙自然保护区采样,那里离震中直线距离仅一百余公里。数次拨打他们的手机均无应答,再打,仍是不通......牵挂他们安危的刘再华终于在下午18点左右拨通了黄龙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科研处的电话,对方安慰说“目前学生们还安全,但余震不断。”不到一分钟的通话后两边就再也联系不上了,直到15日。
19日,两个学生辗转多地,终于带着宝贵的数据风尘仆仆地回到了贵阳。
下午,记者即对他们进行了采访,聆听并记录下他们那几天的经历。
他们是执行导师承担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高分辨率钙华的古环境记录与全球变化研究”,所以必须每年定时到黄龙自然保护区采集水化学数据。到目前为止这个项目已经进行了两年。由于今年南方地区的凝冻灾害,使得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境内的雪山降雪和积雪与往年不同,它可能为项目研究提供又一批珍贵的数据。
4月22日,第一个来到黄龙的硕士生王海静便开始了例行的采集样品工作。随后几天博士生刘彦也赶到了那里。那段时间,中科院北京植物所的两位研究生也在那里开展高山兰花项目研究工作。
5月12日,黄龙自然保护区天高云淡,游客如织,一切似乎和往常没有不同。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说起了这两天看到的怪事:宾馆外鱼池里的鱼跳得很历害,采样途中碰到松鼠比往常多了。午饭后,王海静、刘彦都在房间检测仪器,查看电脑里的数据是否正常,为明天到黄龙景区最高处3500米的黄龙泉去取监测的数据做准备。
突然,刘彦感到脚下地板在强烈地抖动。地震!曾经经历过地震的他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拉过同宿舍植物所的金辉博士,迅速跑到了楼下。随后王海静也跑了出来,外面很多惊恐的游客已经赤脚从楼上跑了出来。
当晚,时有余震袭来,天空在下了一阵小雨后转降小雪,气温随之降到了零度左右。他们随时被武警叫起来,跑到空旷地方在风雨中等待。一等就是二三个小时。来回折腾几回,让王海静等人感觉地总在晃,人也晕晕的,分不清哪会是真的地震来了,哪会儿是错觉。为了安慰大家,住地宾馆的经理干脆把车开过来了,停在广场正中间,他打开车门播放音乐,组织人们围着轿车组成了一个大圈跳起了藏族的舞蹈,一直到天明。感谢这位可爱的藏家汉子,这段时间里让所有的人忘记了忧愁。
13号至14号,保护区内的游客全部被疏散到了其他安全地区。家在平武、松藩附近的工作人员中也都纷纷回去参加搜寻行动。黄龙景区平常游人如织,但震后都陷入一片死寂,天也变了,下着毛毛雨。地震后黄龙的水化学会发生什么变化?这对科研人员来说真是可遇不可求啊,而且导师多年的监测数据不能中断。刘彦和王海静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冒险也要上山采集数据和样品。上山! 两个初生牛犊的年轻人没想那么多。
当踏上崎岖的山路时,一个匆匆离开的管理员迎面下来,朝他们吼了一句:“这时候还上山,不怕死啊!”看着黄龙沟两边仍挺拔成荫的植被,“不怕,我们会注意”。他们边回答,边冒着可能坠落的山石前进。上山的木制小路被震垮了多处,钙华池里的水都震出来了。
五月的天空仍然下着大雪,从山下到山上的采样点近四公里的路上,只有他们两人在攀登。很快到达山项,他们发现雪线比震前下移了好几米。好在泉口的自动监测仪没有损坏,运转正常。从山上到山下一共五个点,两个小时的时间内,他们终于沉着地按往常的程序把仪器里的数据转到了电脑里。由于距离汶川地震中心点太近,时时发生的余震在山谷中回荡。等他们一个点一个点的取样下山后,才发现全身已湿透,这才觉得有点后怕。
15日,眼看着管理区备用的食品都不够了,为了不给管理区添麻烦,中科院四位研究生开始考虑撤出的时间。飞机票订在16号。15号,他们决定离开前再次冒险上山,为山上的仪器补充电池、采集数据和样品。他们坚信,地震会很快过去,不久他们还会回来,科研工作必将正常进行下去。他们明白,这次的数据拿到后,老师会很快对它们进行分析和研究,尽快整理出有用的数据,希望它能对黄龙世界自然遗产的保护有帮助,对政府未来的预警有参考。
18日,辗转多地,学生们带着宝贵的数据安全回到各自的研究所。
当重大灾害袭来时,几位同学能够这样平静面对灾难,并把危险置之度外,让记者顿生敬意。我们相信,有了这股年轻的力量,有了他们对科学事业的这份执着和责任感,科研的未来定会更加充满希望。
(曾海涛 熊和生,《科学时报》贵州记者站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