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志摩和他灵性的诗

  • 王俊 (2014年以后的旧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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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俊

初识徐志摩,是七八年前,那篇现实与虚幻相交织的有些悲情的科幻故事《玫玫》。故事中的主人公爱上了网络空间中的一个女子,虽然缥缈如梦,但却是那般美丽,那般空灵,如同阳光下绚烂飘升的肥皂泡。没有记住故事的具体情节,却牢牢记住了它末尾所引的那首让人叹惋不已的小诗: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那是我第一次读徐志摩的诗。从那之后,我寻找着他的作品,就像是在寻找着故人。他的诗轻盈、意象空灵、充满浪漫色彩。当我感觉悲伤时,当我的心情如风一般轻快时,当我在夜的背影下酝酿着几份情怀时,当夏日的余晖铺洒进我的小屋,透过金黄的窗户仔细观摩淡雅的天空时……我都禁不住想起他,想起他的诗来,想起他的高高瘦瘦,他的飘然长衫,他那玳瑁镜片后面闪动着的如梦般迷离的眼光,想到他的灵性,他对自由的追求,他的任性,他的果敢,他的爱;缓缓地,耳中响着志摩诗的节律,如同音乐般美丽,诗意在浸透,在心底招摇、漫溯……那节律,漫溯着彩虹似的梦。

人是需要灵性的,虽然灵性并不等于杰出,志摩不一定是最杰出的诗人,但无疑,他是灵性的,坦诚的,它的诗能沉淀到你的心灵。志摩谈诗是诗,举动是诗,毕生行径都是诗。他写欲说还休的情感:“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波心/你不必讶异/ 更无需欢喜/在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偶然》;他的眼睛触摸着平凡中横溢的美丽:“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沙扬娜拉》;他抽空了自己,灵魂化作了精灵,成了飘扬的雪花,“翩翩地在半空里潇洒/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雪花的快乐》……

游离在生活或浓或淡的灰影中,谁还会记得梦?谁还会竭力去描摹少时的执着?在茫茫难辨的长夜里,我们张着双眼去探询那盏照亮心底的灯,往往,我们怅然,忘记了曾经的模样,就这样随着岁月慢慢地消磨了棱角,消融进无声的时间流。然而,志摩的诗扮演着灯的角色,他的纯真和率性让我们不再虚无,让我们明白了应该怎样去想,去做,去爱,去体验,去自由,去抓住美,去收获真。

一位名为“橘子岛”的朋友曾这样写道:感谢所有还记得志摩的人/我坐在这里看萧疏的志摩吧,阳光斜斜映在我的书架上/我想在这个欲望丛生的时代,没有多少人还会幻想和忧伤/还会记得从前,还会用整个假日的下午来微笑,怀想/然而有些东西是不能忘却的啊,丢了它们我们会守不住自己的灵魂/朋友们,你们的存在让我感觉不那么孤独了/一起闭上眼睛想他的诗吧/一起把他的诗集按在胸口上/我听到我的心在跳,我听到,他的心在跳。

志摩的“那颗灵魂栖息于人们永不所知的梦幻之乡,这是诗人的灵魂,蒙着一层朦胧的薄雾,永远带着些迷离恍惚的神秘”。志摩,你为了见你崇拜已久的罗素,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学位,只身前往英国;你为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唯一的灵魂伴侣——那位才情洋溢的纯真女子。在那千年封建弥漫着黄昏气息的二十年代,你从英国回来后,竟然石破天惊地发表了一篇离婚通告,若像别人说的那是挑战中国传统的婚姻制度,我更相信你是对完美爱情的一份执着与痴迷,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你唯一的爱,唯一的灵魂伴侣。但世上有永恒的东西么?这里有太多的疑惑。你用你的行动,用你的真实打消了众人的怯弱,在这个有些苍白的世界中,娓娓地述说着动人的真挚。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出校门往右,千米的距离,便是心系已久的八宝山了。一个四围铺洒着金色阳光的下午,我手执一束雏菊,带着一份守候,走进了这片肃静的松林。漫溢着庄重的墓园,很静,很静,听得见风轻触叶片的声音。漫步在这片无声的墓园里,我扫视着,守候着,我不知道她在何方,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模样,只剩了执着,还有几分书中得来的浅浅的模糊的影子。但我有我的虔诚,我有我的等待,我寻着,带着一份诗意的信仰。然而就在这漫然的不经意间,我的眼光撞见了她的名字,撞见了那块沐浴着阳光的淡雅的她的沉睡。一切都仿佛是一种注定,丝绪在久远,在蓄积,在澎湃,在升华。久久注视着那块雅致肃重的墓碑,一切都缩成了几个简简单单的字符:“建筑师林徽因之墓”。我把菊花轻轻放在她的脚边,吟起她的诗句:记得那天/心同一条长河/让黄昏来临/月一片挂在胸襟/如同这青黛山/今天/心是孤傲的屏障一面/葱郁/不忘却晚霞/苍莽/却听脚下风起/来了夜——《黄昏过泰山》;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之后,耳畔仿佛又响起的,却是志摩的声音: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失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偶然》

对于那个坦诚纯真的她,“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对于那个中国二三十年代女性杰出的代表,对于那个谈笑间带着与生俱来贵族气忧郁的她,对于那个身为志摩唯一灵魂伴侣的女子。她的灵性,她的轻柔细腻,她的热情真挚,她的来自性灵深处的诗情,无疑,将伴着志摩的灵魂,伴着志摩的一生。志摩的诗,大部分是写给她看的,柔波般的情感化作了诗篇。“志摩你在写诗时一定流着泪吧,字里行间,是用血凝结而成的语言,即便一个标点。许多人读懂了你用灵魂谱绘的诗歌,他们流下了泪。融汇于记忆中的共鸣与震撼,伴随着一生不逝去的浪漫。可是,真正能安慰你灵魂的有几人?”

这世上,有种爱虽然无法得到,却要去努力去获取,去靠近,去亲切,去关怀,而无怨无悔;

这世上,有种爱叫做两颗心的交融,彼此景仰,钦佩,消融,虽然有着银河般的距离。

爱一个人,一定要努力地和她在一起,如果真不成,也要永远对她好;

在这世上,有些爱超脱了世俗,融进了生命,直到了永远。

志摩的诗其实只写了四个字“爱,自由,美”,他用别样的阳光描摹着这个世界的美,他用他的纯真去追寻着爱,追寻着自由:我有一个恋爱/我爱天上的明星/我爱他们的晶莹/人间没有这异样的神明——《我有一个恋爱》

他诗中有心灵深处翻涌的波澜,有内心的悲思,有触目惊心的效果,有凄迷顽艳的独特意境,疑炼精致又丰润舒阔,他的诗形神合一,有着动人的美感:又被它从睡梦中惊醒,深夜里的琵琶/是谁的悲思/是谁的手指/象一阵凄风,象一阵惨雨,象一阵落花/在这夜深深时/在这睡昏昏时/挑动着紧促的弦索,乱弹着宫商角微/和着这深夜,荒街/柳梢头有残月挂——《半夜深巷琵琶》

其实,对于志摩,他的爱,他的信仰,他的生活,他的灵性,一切都化作了诗,化作了康河的柔波,化成了一缕的风吹: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在梦的轻波里依洄——《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生活也许就是一阵晚秋迅疾的风,风声中充斥着清冷和变端,我们都有些无奈,有些沮丧了吧。但幸运的是,我们都还有梦,都还有志摩的诗,不是吗?

有了梦,我们就不会迷失,不会感到茫然。

(王俊 研究生院生物系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