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乍一看,他是个羞涩的大男孩。但当他开口时,或当你读他写的文章时,你会感到他内心的强大。”——他就是美国光学学会(OSA)和国际光学工程学会(SPIE)中科院西光所学生分会两大分会首任主席潘安。
OSA和SPIE是光学和光电子学等领域无人不晓的集传播科学知识、促进学术交流合作、提供高水平技术信息服务及教育的机构,具有很强的专业性、权威性和影响力。而潘安和他的6个小伙伴是这两个分会的筹划、申请、组织和见证者。“两个国际学生分会的相继成立,体现了西光所在学科内的科研影响力。”西光所副所长李学龙如是说。
4月27日至29日,暮春时节,古都西安。一场完全由学生策划组织的会议——“全国博士生光电子技术学术论坛”,在中科院西安光学精密机械研究所(西光所)召开。台湾国立清华大学潘犀灵副校长、新西兰奥克兰大学霍华德·卡迈克尔教授、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陈宇翱教授等光电子领域“大咖”莅临会议,来自多所高校和研究机构的博士生齐聚一堂。
在这场盛会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是西光所研二学生潘安,OSA西安光机所学生分会的首任主席。看着这位在主席台上英语流利、挥洒自如的年轻小伙子,谁能想到,他为这场大会的顺利举行,流了多少汗、操了多少心?
愚人节“惊魂夜”
“很遗憾地告诉您,我不得不取消此次到会计划。”4月1日愚人节的凌晨时分,一封突来的E-mail让潘安心头一凛,睡意全无。
邮件来自美国国家标准技术研究局联合量子所所长查尔斯·克拉克教授,学术论坛原定的首席特邀嘉宾。克拉克教授解释道,由于他是美国官方人员,签证受到审查,很可能会错过论坛时间。
“他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是潘安当时的第一反应,然而他随即打消了这个侥幸的念头,翻身起来联系OSA总部和本所领导。
他向所领导提出两个应急方案:一是延长另外两位嘉宾的报告时间;二是紧急寻找一位同级别的报告人。领导很快作出批复:最好采取第二方案,争取保证有3位报告人到会。与此同时,OSA也在积极地向他们推荐合适的报告人。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后,潘安开始镇定地分析情况:此时距离论坛开幕已经不足一个月了,外国专家的签证很不好办。因此,最稳妥的选择就是在国内找一位同级别专家。幸运的是,他们最终联系到了台湾国立清华大学的潘犀灵教授。
那一夜,他通宵未眠。
在论坛筹备的过程中,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挫折还有很多。由于中美之间有13个小时的时差,潘安总是半夜收到大洋彼岸的讯息,根据紧急程度,或当时回复,或第二天一早就到办公室回复。同学不禁问他:你怎么从早到晚都在写邮件?
最开始,潘安写一封正式的英文邮件需要4个小时。为了把信写得更正式、更合乎礼节,他不仅在网上各处查询商务英语的写作技巧,还注意从对方的回信里汲取易被忽略的细节。“不过现在,写这样的邮件已经熟门熟路了,十几分钟就能搞定。”他笑着说。
两大分会,一个主席
美国光学学会西安光机所学生分会,是在去年10月才正式成立的。在此之前,OSA南京大学分会曾经在南京大学成功举办过一次国际学生圈会议。“那时我就觉得,这件事情我们也能做。”潘安说。
在所领导的支持下潘安和他的5个好伙伴,经过复杂的申请流程,创建了这个学生分会。潘安当选分会主席。分会一经成立,他们就紧锣密鼓地组织讨论会、博士生经验交流会、女生节等活动,增强集体的凝聚力和影响力。
今年3月,潘安又倡议并组织成立了国际光学工程学会(SPIE)西安光机所学生分会,同样,他也当选为首任主席。
短短几个月间,两个学生分会就由最初的6个创始人壮大到40余人。“其实,这两个国际学会对学生分会的申请要求是非常严格的,两个学生分会的连续成立,体现的是西光所在学科内的科研影响力。”西光所副所长李学龙说。
2016年恰是OSA成立100周年。全国博士生光电子技术学术论坛在此时举行,既是配合美国总部的宣传工作,也是为了借此契机营造所内的学术氛围,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个组织,进而参与光学研究。
“我们完全按照国际高规格学术会议的标准和流程来准备。会前筹措就花去了5个多月时间。”潘安说,“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刚刚成立的分会组织来说,要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并安排妥当,压力还是挺大的。”
然而,压力没有吓住他们,根据潘安的计划和设想,明年还要联合其他高校和研究机构,举办一个规模更大的国际学生论坛。
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是两个分会的工作已经得到了国际学会的认可。今年10月,潘安将前往美国罗切斯特市参加美国光学学会分会学生领导暨光学前沿峰会。届时,他将代表西光所学生分会,与世界各地的学生分会争夺每年两个名额的OSA最佳分会奖。而今年8月,分会的另一名骨干成员贺全龙同学,将作为代表参加美国圣地亚哥市举办的国际光学工程学会的学生领导峰会。
计划打通“任督二脉”
在潘安看来,学会工作给他带来的改变可谓深远。
“在这次论坛之前,我只能看到3个月之内的事情,而现在,我能做好未来一年的规划。”他说。这种设立长远目标的能力,让他的整个人生局面焕然一新,“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其实,读大学时,潘安还是一个不喜欢做规划的人。“那时候我总想着,计划赶不上变化嘛。”然而,将近毕业之际,一件事情刺痛了他。
“当时,我的几个好朋友都出国了,唯独我因为迟迟没有拿到托福成绩,只能‘望洋兴叹’。”他这才意识到,所谓“走一步看一步”,并不是一个好习惯。因为在缺乏明确目标的时候,人很容易走弯路。
两个学生分会的创立,带给潘安不同以往的眼界。现在的他,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方向与目标。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想要实现的事情,都安排上了日程。
在潘安未来一年的规划中,6月,他将赴以色列参加为期一个月的超分辨荧光显微暑期项目;8月预定了托福的考位;9月主持分会换届招新及国外著名专家的邀请报告活动;10月前往美国参加OSA学生领导峰会暨前沿光学会议;明年6月之前通过中欧联合培养项目出国访学……潘安的计划、行程丰富充实得令人咋舌。
当然,他还是会常常遇到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情况。但他会看得更开些:“世间唯有变化是永恒的,但是明确的人生规划仍然重要。计划不必精确到某一天、某一秒,只是告诉自己,有一个目标需要我花时间去实现。”
“这正应了我很喜欢的那句话:既要仰望星空,也要脚踏实地。”他说。
奇特考试结缘光学
潘安喜欢的一本书——《异类》中说:人们眼中的天才之所以卓越非凡,并非天资超人一等,而是付出了持续不断的努力。10000小时的锤炼是任何人从平凡变成超凡的必要条件。
他说,他愿意把自己的10000小时倾注在光学前沿的研究上。
要说起潘安对光学研究的热爱,就不得不提他刚刚进入国科大时遇到的一件“怪事儿”。
研一上学期,潘安选修了《高等物理光学》这门课。结果,开学第一课,任课老师史祎诗就告诉大家,一周后进行摸底考试。据说,史老师这个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是开学的第一周,不少同学还没“收心”,但是潘安很快进入备考状态,最终成了几百名学生中仅有的十几个通过者之一。
这时他们才知道,通过摸底考试后,这门课就可以免修了。不仅如此,潘安和另外几个同学被史老师选拔到实验室,参加为期一年的“科教融合”项目。
当时,潘安担任的是“多波长照明三维物体的叠层衍射成像研究”课题组的学生组长,负责组织西安光机所和长春光机所共5名研一学生开展课题研究。作为一名从来没进过实验室的科研“小白”,他选择从重复上一届师兄师姐的课题入手。
幸运的是,他们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做完了这项工作。剩下的半年时间,他们决定做一些改进和创新。谁成想,这一做,就做出了两篇SCI论文,潘安甚至还成为《Optics Express》期刊的审稿人。
不过,这些成果在他看来,只是科研探索中的“副产品”罢了。他因为发自内心地喜欢光学实验,常常从早晨到晚上,一直站在实验台边上工作,连坐都不坐一下。要不是午餐时,同项目组的刘祥磊告诉他,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痴迷至此。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习惯:想清楚前不动手。有时候,他甚至会坐在实验台前,二三个小时一动不动,只是思考接下来操作的每一个细节。
研二回所后,导师建议潘安把他参加“科教融合”项目的经历分享给大家。于是,他精心地准备了40多页PPT,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站着讲到6点。因为很多师兄师姐之前没有深入接触过这个课题,又都对它很感兴趣,潘安每讲一页PPT,都要一一解答课题组成员提出的许多问题。“由于整个下午大脑都在高速运转,汇报结束之后,我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着了。”潘安笑道。
餐厅里诞生一个文学梦
提到“潘安”,人们总会想起那个中国古代最著名的美男子,以及他如江水滔滔般的文才。这也让人好奇,到底是多自信的父母,才会给儿子取这样一个名字?
潘安的母亲是一位英语教师,对生活充满积极向上的热情。她充满个性的教育方式,深深地影响了潘安。
从小学到初中,潘安的语言表达和文字功底并不出众。到高中后,母亲开始经常带着他去家附近的“文化餐厅”吃饭。那里饭菜不贵,但是环境极佳,四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其中不少都是名著。
来这儿的客人,与其说是满足口腹之欲,不如说是寻求精神滋养。人们要么匆匆吃完就开始看书,要么边吃边读,慢慢享受。看到妈妈吃完饭还不走,坐在那里读书,潘安起初颇无奈,只好也跟着抽本书来翻翻。渐渐地,他的心境越沉淀,越平和,那种读书人的心性和习惯,就这样养成了。后来,母子俩几乎每天都去,乐在其中。
现在的潘安,是西方文学的忠实拥趸。交谈时,他对马尔克斯、博尔赫斯、卡夫卡、卡尔维诺这些名家如数家珍,名篇名句信手拈来。
“米兰·昆德拉算是我的西方哲学启蒙导师。”他笑称。尽管昆德拉的作品以晦涩难懂著称,也因为缺乏故事性将不少读者“拒之门外”,潘安却对这些作品中所展现的,那些人类生存的本质困境,那些巨大却无可辩驳的荒诞感,感到既无措又着迷。
大学时,一位近现代史老师在课堂上说,一名合格的大学生在毕业时,至少应读过100本书。等到潘安毕业时,他一查自己的图书卡借阅记录,欣慰地发现,他显然超额完成“任务”了。
凭借广泛的阅读和扎实的文字功底,研一期间,潘安加入国科大记者团,担任秘书处处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国科大》杂志的“大家书斋”栏目几乎成了他的专栏。从《局外人》到《教父》,从《傲慢与偏见》到《人类群星闪耀时》,潘安揭开一个个文学的斑斓世界,却又用凛冽理性的笔触,把妙笔背后的沉思剖给人看。
不仅如此,潘安还担任西安光机所《西光学子》报的编辑。2015年3月,潘安开通了个人微信公众号——“潘先生的书斋”,最初只是发表自己日常创作的一些文章,后来,两位好友加入进来,共同分享文思诗情。到现在,“潘先生的书斋” 已经推送了70多期,凭借键盘敲出的一字一句,他们已经积累了1000多名读者。
接受采访时,潘安说他深爱一句话——“以梦为马,不负韶华”。“青春宝贵,我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他说,“现在父母亲年纪大了,我希望赶上时间的脚步,早日成就一番事业。”
记者手记:从沉思到出发
在国科大记者团一位指导老师看来,潘安身上融合了两种看似矛盾的气质;“乍一看,他是个羞涩的大男孩。但当他开口时,或者读他写的文章时,你会感到他内心的强大。”
潘安倒不觉得这是“害羞”,但他承认自己的“内向”。这个“反思型”人格的年轻人,每天入睡前,都会想一想:我这一天做的所有事,恰不恰当,妥不妥帖。想清楚了,睡得才安稳。
只是回所后不到一年里,时时处处,催他成长。每一件充满挑战性的工作,都逼着内向的他,去展示、去出击、去与不同的人打交道。一个“思想者”,就这样成了一位“行动家”。
在潘安的经历里,能看到一个从被动到主动的华丽转身。当大学时代的随遇而安,变成研究生阶段的未雨绸缪;当研一时的青涩自省,升华为现在的成熟练达。在这个过程中,主动出击的行动力,正是成长的催化剂。
潘安有个挺励志的理论:“越努力,就会越幸运。”他的故事也足以激励那些正在“三思”中徘徊的年轻人,想清楚了,那就走出去,走进努力和幸运的良性循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