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里的时候总是愿意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书、写字。我喜爱这窗外的风景。我总是愿意相信这样的蓝天是较城市来的开阔,这样的青草地是比城市里的惹眼。我总是想象着自己在某一个时刻融化在这样的蓝天白云青草地之中,欢快无垠。
在这样的时候总是有很多关于往昔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来,如晨间的薄雾般将我萦绕。我忆得起早年的无忧无虑的乡间生活,我忆得起初时离家求学的兴奋彷徨。我同样忆得起在这一年玉泉生活的点点滴滴,像美酒一样陈列,在某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敞开坛口就是馥郁香甜。
时间过得可真快,还没有来得及享受春日的温暖,我们就将自己融化在了夏日依依的离愁别绪之中。到现在,已然各自归家。有些人还将再见,有些人却就此成为彼此的记忆。在玉泉的一年短暂而快乐,印刻于我们不朽的青春时代。多像此刻窗外欣欣向荣,葱茏翠绿的稻田啊。书写着同样青涩而美好的年华。
我们在春天拟就的春游终究没有成行。夏虫的聒噪已经搅扰了大家的游兴。时间如白驹过隙,闪一闪,总叫人捉摸不到。好在我们终究还是有些计划付诸实施了。就像我们的北海之行。尤记得小的时候那首《让我们荡起双桨》,虽是初行北海,亦仿佛回到童年。
在玉泉的日日夜夜,有欣喜,有忧愁,有欢笑,有悲伤,都将我们与这块土地从此深深地联系了起来。
还记得门前的大草坪么。你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生活从这里第一次的相会开始:那天我们各自穿上新发的衬衫,齐集于此,兴奋莫名;那整齐划一的队伍,在阳光下肃穆,昭示着我们的新生。你也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生活又从这里最后一次相会结束:那绚丽的舞台,那青春的歌者,那各自怀着离愁的人儿,在月光下着上我们心爱的衣裳,再次相聚,或坐、或立,或静听、或欢呼,各有滋味在心头。
我喜欢玉泉这片土地,大抵是因为它总能给我们带来惊喜。初来玉泉常常要为它的空间狭小而感到苦恼,然此刻回望,却觉得玉泉的环境真是怎一个“佳”字了得,即便有风沙的日子,也是别有一番情趣。
对了,风沙。虽然春天的北京城也有草长莺飞,也有百花争艳,但这些却并不能让人觉得到这是一个令人舒心的季节。问题就在于江南的杨柳依依,彩蝶纷飞,到了这边却是无休止的大风。你一定不会忘了那些风沙的日子。那路上铺上了一层细细的尘土,太阳一照就将其染成了金黄之色。报上说是满城尽带黄金甲,要我说却是杨絮与尘土齐飞,大地共长天一色。
好在春天一过,这里就是一个天堂了。
蔷薇花丛蜂蝶绕,槐杨枝头比翼高;夜半诵书满星汉,犹闻蝉鸣上碧霄。
我最喜的就是四五月间的槐花。我在家乡也未曾在一地见到这许多的高大的槐树。这些老槐树看上去都应该是有年头的了,那高大的身影和斑驳的树皮仿若要将我们带到往昔。然而一到了五月间,槐花开放的季节却完全是不同的意境。槐花之妙在于其洁、雅、香、甜――其色纯白谓之洁,形似风铃谓之雅,闻之馥郁谓之香,又兼甘美谓之甜。其中最妙之处莫过于其香甜,亦是我最喜之处,吾虽不才,但平生实未见出其右者。此刻,最好是立住,站定了,在风中深吸一口气,让这香氛直钻入身体,便真个是沁人心脾,悠悠然入忘我之境地了。就为了这香甜的槐花,也值得我们熬过整个大风卷带杨絮飞的春天了。
相信这个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么?至少于我,我总是相信这样的话。
如果要我选择一个最喜欢玉泉的时刻,那就是初夏之时,飘雨之日了。我没来北京的时候,怎么也不会相信北京也能下的出这样缥缈、纤细的雨来,像极了家乡的梅雨季节。虽然此刻并没有小桥流水,但是却有斜风细雨不须归。我在惊喜这雨之后便也喜欢上了这样的日子。我总觉得这样的小雨是有灵性的,一个城市若是久不下雨就会显得很疲惫,有这样的雨轻轻洗刷,城市便活了。
我们的玉泉便也在这样的时刻活了起来。青葱的越发得青葱,碧绿的越发得碧绿,小草个个直起了腰杆,藤蔓根根打起了精神,翠竹在风中摇曳着身姿,杨柳在雨中涤着自己的衣裳。远处葱茏的群山也在这个时刻清晰地显出了自己的容貌,这个晴好之时凭栏望,只现远近两山头的地方,此刻便换了装束,一眼望去左右各十数个山头依势次第排开,相互较着劲,直达到天的尽头,云雾浓得化不开的地方。真个是万马奔腾好气势,双龙戏珠真景致。直叫人看得呆了,仿若置身于蓬莱仙山云深处,五岳峻岭雾起时。
我喜欢玉泉,还因为这里是一个幽静之处。
我喜欢幽静,它总能叫人慢慢地放下自己,静静地思考。
我喜欢静静地思考,因为这样能让我感觉得到自己的存在,感受得到大地的脉搏,感受得到生命跳动的火焰。
那么还记得图书馆前的凉亭么,藤萝交错其上已然自成佳处,花开锦绣之时则尤显清新雅致;那么还记得人文楼侧的林间小道么,曲折在参天古木之下,穿行于悠悠芳草之间;其实即便是早起健身之处,那浓浓绿荫亦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这一个“幽”字。此真妙极!
行于校园的幽静之处,我们感受到的是与平日里学习游戏之时不一样的玉泉。
尤记得某一天,我在这校园走的倦了,便移步行至礼堂边的石桌旁。我从未来过这里,那天我却这样独自坐着,透过绿叶的间隙,眼看这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那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的斑驳的影子总能让我感受得到静谧的抚慰。于是我伏在桌上,抬起头,透过这绿叶的间隙望去,校园开始变得不一样。我从未想到平日里稀松平常的教学楼、公寓楼现在竟然幻化为这样的美丽。我惊讶于这样的美丽,就像佳人回眸,一笑倾城。
那是一个隐于北方豪放之中婉约的玉泉,小家碧玉般让人禁不住怜爱之心。
(作者:张传海,化学学院本部2005级研究生)
责任编辑:张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