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多数海洋工作者都会有着难忘的“出海”经历。大海是博大深邃的，却又是诡异莫测的。有时它文静像少女，可是有时它又会暴虐如野兽。每每和人谈起海上调查，我的思绪就禁不住又飘回几年前的那个深秋……。
2000年一天，我们要到海上去采样调查。由于码头水较浅，要一大早上船才能赶上潮水出去，因此早晨5点，天刚蒙蒙亮，我们就使劲睁开发涩的双眼，深一脚浅一脚地抬着各式仪器爬上船。
当很多人还刚从美梦中醒来时，我们已经迎着朝阳航行在大海中央了。深秋的清晨，海上很冷，我们八个人都罩着各式大衣或棉衣，在甲板上或坐或站，大声地谈笑着。“小伙子，你晕船吗？”大李问我。“不晕”。当初在长海县搞调查时一个月天天上船，还不知道啥是晕船。“这辽东湾不比别的地方，水浅凶险，一起北风，涌很大，十个人八个在这里晕船。在这不晕船那才是真正的不晕船。”大李道，他是单位上仅有的几个“铁杆不晕船”之一。“上次有个司机送我们到码头，觉得到海上逛逛挺好玩，跟我们上了船。跑了没多远就晕船。最后我们发现他趴在舱底船员铺上吐的到处都是，三本杂志都用光了。还说再打死他也不上船了。”老于插话说。
航行了3个小时，已完成了2个站位的采样。每到一个站位，船就停下来，大伙就开始采水样，摇绞车，搞测量，拉网取生物样。。。。小渔船上一派忙碌景象。我们租的船是80马力的渔船。中间靠后一个大舵楼，前面甲板处稍宽敞些，是工作的“主战场”。两侧船舷与舵楼之间仅容一个人走过。而且船竟然没有船帮，来回走时须扶着舵楼走才行。到达第三个站时海上风逐渐大起来，船开始摇晃起来。海面已经起了涌，船一会被顶上去，一会又落下去。浪也很大，劈头盖脸哗哗打到甲板上来。好几个人衣服全被打湿了。由于我们的测量仪器怕水，因此在甲板上无法工作，所以我们就帮别的同志干。又航行了一阵子，风更大了，船像喝醉了一样晃得更厉害。我的胃口跟着船翻动起伏着，我尽力坚持着。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冲到船边大吐起来，胃里的东西都吐的一干二净，真是感觉苦胆水都要吐出来了。在外边采样的大李笑笑，“交公粮了吧？赶紧找地方躺一会儿，这样感觉会好些。”外边又湿又冷，我和另一个晕船很厉害的小伙子裹上雨衣，躺在舵楼的角落里，动也不动。舵楼地面也是一层水。船上的舵是靠一根水平横杆来回摆动来控制方向。船老大用屁股顶着横杆摆来摆去的。因此我们还得躲着横杆，紧低着头蜷缩在又冷又湿狭小的空间里。前舱里飘来的柴油味，让我觉得胃里特别难受。而前舱发动机的轰鸣声更显刺耳。到了中午，船家做好飘香的饭菜让我们吃饭，除了大李和另外2个人吃了外，我们都一动没动。尽管肚子很饿，可是一点都吃不下。中午休息过后，风更猛浪更大，浪已经直接打在了舵楼顶上。舵楼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水。可我们已顾不上那么多，只管蜷在那里不动。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脑袋晕乎乎的。身上的厚棉袄已湿了，和雨衣搅在一起。我随着船来来回回颠簸着。以前曾听人说过在晕船时真恨不得蹦到海里去，现在自己真正体会到了彻骨难忘的晕船滋味。我现在觉得每一秒都像几世纪那么漫长，只希望赶紧能干完活，返回陆地。这时除了大李和老张，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晕船反应。又有几个人“交了公粮”，大家在舵楼里各找角落休息，静静的，谁也不说话，脸色都比较苍白。船到站位，一声吆喝，大家换了人似的，立刻爬起来，来到甲板上一手紧紧抓着支撑，坚持工作。小杜更是到船边吐两口回来再继续工作。此时船更是晃得厉害，弦两边晃得几乎快接触到海面，根本就站不住。一干完活，大家立刻紧紧抓住舵楼侧板一步一步慢慢地钻进里面休息。我现在才知道海洋分析的数据是如此的来之不易，其中凝聚着海洋工作人员的多少汗水!也正因为大多数如他们那样默默无私奉献的大海儿女，才有我国海洋事业的腾飞与辉煌!
就这样一直坚持着终于熬到返航了。船到码头时，已是晚上9点多了。我几乎是一整天没吃饭了，浑身软绵绵的。脚踏在陆地上时才如释重负，感觉那么踏实。由于习惯了在船上的那种平衡，开始走路还是东倒西歪的。回头望望夜色茫茫的大海，感觉一切又都像做梦一样……
从那以后我也大大小小的出过很多次海，尽管时常会遇上大风大浪，但我和大家一样也能从容应对了。那次出海中我从大家那里学会了很多东西，包括不畏艰险，坚持工作，勇于同困难斗争的决心和勇气。那一天作为人生的重要一课，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本文获“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第四届校园文化艺术节”征文大赛二等奖，作者丛丕福，培养单位为遥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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