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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网讯 记者孙昊牧】我们的目光都没有留意到这样一位老人，他衣着平常，驻着拐棍，安静得走进了人民大会堂科学与人文论坛的会场。当会议负责人热情地接待并将他引进会场休息室时，我们才意识到这位就是我们要采访的中国思想文化史学专家、清华大学教授何兆武老先生。

    如果一定要用精神矍铄来形容这位老人，实在有些言过其实，老先生坐下后休息了一会儿，才接受我们的采访。在随后十多分钟的采访中，何兆武老先生敏捷的思维、严谨的谈吐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这位年届八十五的老人身上，我们看到了奕奕的学者气质与精神。

    忆西南联大：最大的成功在于自由

    在与何兆武的谈话中，我们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自由。何兆武先生在《上学记》中记述当年在西南联大学习，从化学到历史，再到外语，换了三个专业。

    何兆武的自由可以追溯到他青年时期的求学经历。他曾说过“西南联大最大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她的自由”。对于这个自由，何兆武解释说是生活的自由，当然那也包括学习生活的自由，“想去的课就去听，不想去的课就不听”，可以完全自由的按照自己的兴趣来选择课程，同时也有了足够自由的时间去读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何兆武对在西南联大的读书经历无限怀念，认为那是他读书最美好的岁月。自由的学术环境成就了何兆武在西南联大7年时间由理工到人文跨越了4个学科的转专业历程，也造就了他综合的知识体系，成为了一位知识渊博、视野广阔的大学者。

    西南联大是一个非常自由、民主、宽容的环境，习惯了这样生活学术状态的何老在以后的时间就经常会感到不自在。特别是老先生讲到，他曾经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作，那时候下干校，下了干校整天就是劳动，一天做重体力劳动，晚上根本没有精力来读书。那样严格规范下的生活，完全剥夺了学者的自由，自然就使得学者们很难从事研究，当然就做不出成绩。这正是我们国家近现代科技落后的一个重要原因，并不是我们的科学思想或科研人员的专业素质比别人差多少，而是我们缺乏自由民主的，适合科学发展的社会条件。

    “中国没有产生出现代科技，最关键的因素就是社会条件。”何兆武说，“将来社会给了这个条件，就会出人才，不给那样的条件，就出不了人才。”

    学术自由意味着没有标准答案

    何兆武自幼就喜爱音乐，长期以来养成了对音乐很高的修养。他谦虚地说，自己是外行，听不很懂，只是喜欢，但他肯定了音乐方面的修养在对学生的教育之中也是很重要的。

    “我们理想的社会，总是人全面的发展，不是一个即兴的发展，只发展哪个方面，德智体美都需要。” 何兆武还是强调需要一个自由的空间，才能得到良好的发展环境。“得到全面的发展，成为一个全面的人，否则就会是个片面的人。”

    在谈到现在一些高校试点本科前两年不分专业，在接受普泛教育之后再自由选择专业的问题时，何兆武很认同这样的大学生培养方式。“学校可以采取各种各样的培养方式，不能规定太死”，应该根据各个学生不同的特质因材施教，不能强迫，要发现和发挥学生的优点长处，积极培养。

    那么我们现在的高校中存在大多程度的自由呢？“我觉得比文革以前要好得多了，但还是存在问题。” 何兆武说。

    何兆武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在他到清华教课以后，到了学科结束的时候要出题目进行考试，教务处说还必须给一份标准答案。老先生的题目没有标准答案，教务一定要要，老先生就只好写一个标准答案，等于是自己考自己。对于这个所谓的标准答案，老先生笑称，自己也并不认为那个答案是标准的，“所以这一点还没有完全脱离学术自由，学术自由应该没有标准答案。”

    传统融合现代：中国传统文化的必经之路

    何兆武认同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繁荣和丰富，并形成了悠久优良的学术基础。但是传统学术也要不断地更新，要与时俱进，随着新的时代有新的发展。即如对古代典籍更深的阐释，也必须加入新的内容，“我们毕竟生活在现在的时代，我们的思想都接受了很多现代的东西，从这个基点上去去理解古人，当然与古人理解古人有很大的不同。”

    基于这样兼容并包的思想，何兆武对于当前类似新儒学、鬼谷子等文化现象也都抱着宽容的态度。“我们每一个时代都要向前人吸收一些智慧，但是又不停留在前人的水平和范围上。”

    他认为，这些新的观点都源发自传统文化的内容，同时他们更多的和现代社会、甚至市场经济密切相关，也是传统文化在当代社会的一个发展走向，“我们要允许每个人走不同的路数”，实现多元的发展。

    中西交流——开放之中寻求平衡

    何兆武一直不赞成“中学”、“西学”、“国学”等提法，他认为，学术只有对错、高下之分，没有中西之分。同时，世界上真理只有一个，也绝没有国别之分。这次演讲，何兆武用了“中学西学与现代化”这个题目，就是要从历史的角度来确定“中学”与“西学”含义的连贯性和断裂性，从而探讨近现代以来中西文化在中国的交融和消长，探讨中国的近代化即现代化问题。

    何兆武坦言，他所致力于从事的就是怎样将“中学”与“西学”特别是西方现代科技相融和，并实现其和谐发展。他强调，西方的也不能一味的引进，“我们要善于学习，西方好的，就学进来，我们好的，他们也会学习，这是相互的过程。”

    在谈到文化输入和渗透的问题时，何兆武将其比作是双方贸易，其关键在于我们自己的做法，“如果买卖做不好，就会被对方吃掉，如果做得好，就能够实现互惠互利。”

    “文化的东西是切不断的，所以彻底砸烂旧文化的说法是不通的。不像旧政权是可以砸烂的，但是旧的文化，我们是不可以砸烂的。文化，只有在继承的基础上才能有发展，没有在继承的基础上就不能有发展。”对于传统文化，何兆武的态度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 “人，总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才能进步。”对现代一些人，妄图完全抛弃传统文化，何兆武认为“文化的承继，在于你如何吸收，如何改造，当然是不可能原封不动。我们今天的社会毕竟与古代社会不一样了，不可能完全重复他的，但是我们也不可能完全丢弃传统，因为我们的基础就在那里。”

    希望寄托在年轻人的身上

    我们希望何兆武给我们年轻的学生一句寄语，何老说：“每一代人都会胜过前一代人，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希望寄托在年轻人的身上!”老先生对我们的年轻一代抱以了很高的期望，要求我们把握好现在自由开放的时代，充分的锻炼培养自己，肩负起未来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