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新和老师的二三事 徐竹

  • 徐竹 (人文学院)
  • 创建于 2013-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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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祥和蔼的胡新和老师匆匆地离开了我们。他走得那样匆忙,没顾得上多说一句话,多喝一口他那大玻璃杯子里的茶,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回忆在新和师身边学习、工作的日子,思绪首先清晰起来的断片是一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事,然而于我却是极深刻的印象。

很多人说起新和师,首先想到的是他笑眯眯的样子——一种温和的、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几乎成了他的“标志”。在课堂上,在国科大人文学院的活动上,在两年一届的全国科学哲学学术会议的大会报告上,在有新和师的任何场合,都不难发现他标志性的微笑。记得有一次在学校的班车上,一转眼看见新和师也坐在车上。“我去听你的课”,他笑眯眯地对我说。我尽管微笑点头,心里却还是惴惴的。那是我刚到研究生院的第一个学期,就走上了面对着两三百人的大课堂,有时不免紧张。课后他来找我,“你要注意控制语速”,新和师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直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说得那么快,学生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能对你讲的东西有印象呢?要慢下来,有时甚至还要停顿,要留给别人反应和思考的时间。”似乎觉察到了我有些许尴尬,他又渐渐缓和下来:“当然优点嘛就是准备的内容还是很丰富的……”说到这儿,新和师又恢复了标志性的微笑,朝我点点头,就离开了。

在普通人看来,做学问特别是像哲学这么抽象、这么远离现实生活的学问,实在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然而对于真正乐于追求它们的人,却是无可比拟地乐在其中。新和师也是如此。日常生活中的他语调平缓,不疾不徐;但只要谈及学术,无论是私下聊天还是正式场合,他整个人都立刻振奋了起来,语速也快了许多。我记得自己反复琢磨了一篇文章,自以为很得意的,拿去在新和师的组会上报告。他用兴奋的语速直截了当地提了很多问题,最后又以他那笑眯眯的样子作总结:“尽管你讲得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有透彻的了解,但我们自己知道,好像也没有那么透彻的。”我恭恭敬敬地听着,还点头回应以表示自己接受他的批评,但其实自己气盛得很,内心还小有些不服气。

新和师是很有理想抱负的学者。但他非常内敛,从不轻易示人。或者不如说,他从来都只“做”不“说”。毕竟,对当下的中国而言,言谈理想实在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然而往往持论者甚高,而脚踏实地者寥寥。唯一我所记得的,是有一次我们在席间谈起当今做“国学”、宗教研究容易得到广泛支持,而倡导科学理性的哲学学问却相对冷落。新和师接过话茬,说起自己曾经拒绝以《易经》思想讲量子力学哲学邀请的轶事。尽管对方一再抬高价码,但他心意已决,给再多报酬也不做。讲到这儿,新和师又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微笑,嘴角微微抬起,似乎更多了几份淡淡的、不易为人察觉的骄傲。

新和师走了。但我总觉得,他并没有走远。当我站在讲台上,当我构思论文时,当我面对理想与现实的纠结,我总觉得新和师也在笑眯眯地看着。即便多少年过去,我也仍然会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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