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总算是来了。我也终能偷得三日闲,在清明时节跑回老家惬意去了。
世界俨然一派刚刚苏醒的样子。树枝上抽出了嫩绿油亮的新叶,柔和的春风一拂,犹如一串串俏皮的精灵在轻微而散乱地舞动。校园里的迎春开了,桃花开了,樱花开了,就连许久不见的桑葚果也换上青色的外衣,在风中一晃一晃地晒太阳。阳光真的很舒服,许多孩子在草地上放风筝,清脆的笑声让周围弥漫着一种微暖迷离的味道。
然而,在我家的阳台上,却摆着一盆与此时的世界极不搭调的昙花。那干巴巴的枝干已经被北风吹了整整一个冬天,吹干了水份,也吹皱了皮层,尽显出憔悴无力的姿态,让人看不到昙花应有的那份妖冶与艳美。
家里养花向来都是不加料理,任其自由生长的,但却有例外。
去年暑假,那株养了四年的昙花似乎忽然开了窍,居然孕育出了一个浅红色的花苞,粉嫩粉嫩,让人看了之后便会打心眼里疼惜她。于是那一段日子里,我们不仅把昙花搬到了阳台上最合适晒太阳的的位置,母亲和弟弟还要一早一晚轮流给它浇水。每天清晨,我都会朝阳台殷切地瞧上两眼,感觉自己也像昙花一样充满了生命的憧憬和活力。
昙花盛开的那个晚上,为了方便观赏,我们还把她搬到了客厅中央。浓郁的花香裹着紫红色的花瓣,在大厅漂浮,花色如梦,香气似幻。那晚她成了家里的主角,父亲拿来了相机,从各个角度拍下了她最美丽的瞬间。
然而这美丽的瞬间,终究只是一刹那芳华的回忆。
后来开学了,昙花也谢了,她又恢复了平凡的外表,也不再是我们关注的焦点。
我们把她移到阳台最不起眼的角落,任由她经受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日复一日,冬去春来——昙花似乎已经枯死了。
“这昙花活不成了,把它扔了吧!”母亲一面收衣服,一面漫不经心地说。
我感到微微有些凉意,打开电脑,看到母亲和我在花开当夜与昙花灿烂的留影。昙花呵!你是否会时常忆起那晚风光无限的绽放,又是否会为此时的落寞而哀怨?我抬头,望到了那枯槁的枝干裸露在周遭的春色里,那么从容那么不为所动。走近,我看到昙花的根还是牢牢地抓紧泥土,不动声色地暗自生长。在温暖的春风中,昙花努力伸展身体的姿态,我感到她竟比那时花开还美。
欣欣向荣,大抵是万物的天性,衰落,却是万物所不乐见的,但是谁又没有几个“憔悴”的日子呢?得意时不飘飘然,低谷时不怨天尤人,而是继续积累养分,等待下一次绽放——是的,我的昙花,给这宠辱不惊的态度做了很美的诠释。
我想在心田里撒下这样一颗昙花的种子。在春风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她隐隐的含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