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故事]习惯竹子,然后上瘾

  • 姜新 (武汉教育基地)
  • 创建于 2015-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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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有时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养成一种习惯,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戒掉一种习惯却需要一生。习惯若非本能,便是有情,若是本能,便更令人心惊。        ——题记

我是一只熊猫,一直生活在冰河世纪后期的熊猫。我生活的这个世界里只有两种天气,一种是被狂风卷起遮天蔽日的漫漫大雪;另一种是暴风雪前夕灰沉压抑的阴霾。我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在一望无尽的白茫茫之间行走。妈妈告诉我不能停下,只有不停地走,才能走出这片雪海;只有不停地走,才能不被这刺骨的寒冷冻僵。在这个世界里被冻僵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在我走的这条路周围有许多停下休息被冻僵的动物的尸体,他们停下就再也没有站起来,再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而我的妈妈就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虚弱地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我向前方望去,突然有一个黑点窜了过去,我猛地向前一扑,抓住了一只狸鼠,用爪子按住它,撕碎它,用臼齿贯穿它的身体,一种久违的血液的温热和甜腻瞬间在我的唇齿间弥散。我贪婪地咀嚼,享受着不可多得的猎物。虽然不多,但是至少在寒冷中给我带来能量,给我带来走出去的希望。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周围的白色变少了,取而代之是黑色的石头,上面结满冰又湿又滑,周围的风更大了,无尽的寒冷,我意识模糊,可能这就是终点了,可能我要去妈妈去的地方了。这时,远方出现了一片亮色,这是我从没见过的颜色,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白色的雪和黑色的石头,连我自己都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那里,慢慢的沉沉地睡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片亮色之中。风变小了,没有原来那么寒冷,周围是悦耳的沙沙声:“你醒了,我是竹林”。他的声音很清脆,很好听,莫名的让人安心。他告诉我他从自己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他告诉我他的颜色是绿色,他告诉我他第一次见到其他活的东西。我好饿、好累,靠在竹子上,听竹林讲他的故事,他破土而出的时候差点被冻死,但是他耐着寒冷活下来,拼命的扎根吸取养分,快速的成长使自己枝繁叶茂不惧寒风。“我好饿”!我虚弱无力地喊。“你可以吃竹子吗?吃了就不饿了”,竹林宠溺地回应。“我不可以吃你。我们是朋友,我们是好朋友!妈妈说不可以被吃掉,被吃掉就会死去,你死掉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我不要你死……”,我坚决地摇头。竹林随风摇曳,竹叶落在我的身上,像是轻轻的抚摸和呢喃:“不会的,我不会死的,请相信我。”随即,一棵竹子倒下,竹林继续沙沙地唱着歌。我抓起倒下的竹子试着啃了几口,很硬,有点苦,但是我还是流着泪把竹子咽下去。

第二天,我被竹林清脆的笑声唤醒。我喜极而泣“你没死,你真的没有骗我,你没有像妈妈一样离开我,太好了!” 竹林呵呵笑起来:“小傻瓜,我不会骗你的,永远不会。”我看见昨天倒下的竹子旁边又长出了一株新的竹子。他告诉我,这些看起来一根一根的竹子都是他的茎,只要不伤到他的根,他都可以一直活下去。我好开心,我知道他不会死,我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我不会一个人再寂寞,我不会一个人孤单地在这个没止尽的寒冷的世界里行走。

有竹林陪伴的日子过得很轻松,不必再颠簸流离,不必再孤单奔波,不必再担心今晚睡去明天就再也看不见太阳。习惯每天被竹林沙沙的歌声唤醒,习惯听着他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哪怕只是静静的靠着他,嚼着竹子,都会幸福地冒泡泡。习惯了那淡淡的苦味,明明清淡却让我上瘾,让我无法自拔。

天气渐渐温暖起来,竹林里出现了许多动物,这或许就是冰河世纪的结束。有一天我看见一只在竹枝间乱窜的小竹鼠,那种嗜血的天性让我扑了上去,狠狠地咬向它,感受他的血肉在我口中被撕碎,那种血腥味直冲我的大脑,我猛然间意识到我的天性本该如此。竹林清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要这样,这样太残忍了,如果你饿了,这里有足够的竹枝让你吃。”我嚼着竹鼠的骨头说:“我天性本就如此,适者生存,这有什么残忍?我已经受够了这些硬梆梆的竹子。”竹林静默了许久。我很生气:凭什么要来管我!于是我们谁也没有理对方。

几天后一只小蛇盘在竹枝上,懒洋洋地对我打招呼:“嗨,你好!我叫竹叶青”。就我这处境,不能保持欢快的心态来见她,也着实情有可原。然而,如何含蓄而又优雅地表达出我不愿见她其实是在迁怒,倒也是个问题。“姓竹啊,竹林的亲戚是吧?告诉那个多管闲事的竹林,我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他管,你也别当说客。”我气冲冲的说。竹叶青扭着腰对我说:“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竹林是我的,我们才是天生一对的,不要缠着他,你像寄生虫一样天天吃竹枝,真是个坏蛋。快离开竹林”!她吐出红红的信子挑衅般看着我。我一脸不屑地挥爪推开她,她翻身狠狠咬住我的爪子。“好痛”!我立马把她拍到地上,可怜的竹叶青顿时碎成两段。竹林对我说:“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残忍地杀死周围的动物,大家本来可以和平的相处,相安无事,为什么要杀死他们。”我忍着眼泪转身跑开,没有让他看见我爪子上的伤口。

伤口的黑血触目惊心。我在疗伤的同时,脑海里闪过一个问题:如果我和竹林说再见,是不是就真的永远不见?我不敢想结局,因为怕再见,怕再也不相见。竹林,虽然不敢想象离开你是什么滋味,但是不可否认此刻我想离开你;不,是必须要离开你!我觉得好累。妈妈,我要去见你了。

几十万年之后,别人是这样介绍我的:大熊猫吃竹子并不是它不喜欢吃肉,而是缺少机会接触到肉食。因为在大熊猫的分布区里没有小动物。因此,大熊猫只能偶尔吃到一点肉食,大部分时间则按部就班地依靠竹子维持生命。大熊猫习惯竹子,然后上瘾,成为一辈子循规蹈矩、依竹而生的珍惜动物。

责任编辑:姜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