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湖山的省藤

  • 毛庆功 (华南植物园)
  • 创建于 2013-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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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鼎湖山的原始森林中,有一种常见的棕榈科植物,这就是仗枝省藤。

你也许没有见过这种植物,但是我保证如果不小心碰过它一次,你便绝对不会忘记它。这是因为它的杆茎和大叶子上布满了硬刺,哪怕是小小的碰触,那种痛中又痒的感觉,都可能使你一整天坐立不安。别看它在风中摇头晃脑似乎是在点头致意,实则暗藏杀机。

为什么这种没有粗壮枝干、也不会缠绕寄生的植物可以在顶级群落中的冠层和林下层都占有优势地位,成为上层社会中的精英呢?它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在自然界弱肉强食的情况下,能够生存下去,并且还活得逍遥自在?

第一次上山做实验,我就发现,即便是带着线制手套,移开凋落物的时候也经常会被针扎一样刺到,摘下手套才发现一个细长的针尖断在皮肉里面。回头仔细检查便发现在树叶中混有一些又扁又长的硬刺,师兄指了指旁边的一大丛告诉我,这种植物叫仗枝省藤,特别厉害,什么都不敢碰它。原来扎我的硬刺正是从省藤的老茎上掉落下来的,再四处一看,这种硬刺还真不少,大大小小到处都是。省藤浑身是刺,鸟儿要想蹲在上面休息一下,肯定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不仅如此,省藤近乎没有分支,一个主干上伸出那大大的羽状叶片,茎干却是像刺猬一样,用刺包裹得严严实实。在羽状叶的叶柄上也长满利剑状的长刺,就连小叶上,也有两行整齐排布的刺毛,这架势简直就是穿上了西游记里的那一件“五彩仙衣”,凡人恐怕是不敢去碰一碰了。有了这个杀手锏,省藤从小就不怕掠食动物的打扰,也不怕大型动物的踩踏弯折。我们在山上总爱玩笑,要是谁爬山的时候,脑袋犯晕不小心抓到了省藤的枝干,就要恭喜他满手开花了。

省藤并不甘心只呆在森林底层,年复一年的生长终于让它爬到了林冠层沐浴阳光。又重又膨胀的省藤,难道是长了会攀爬的手臂吗?原来不仅仅是长了手那么简单,省藤长到一定高度,便会长出一些不带分支的枝条。枝条细长坚韧,在这些枝条的一侧,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组粗短、倒长的钩刺。往往好几根枝条同时伸展出来,像早春的柳条伸长到高处远处,从远处看又像一朵烟花绽放在大树之间。而不久这些枝条就会伸向自己可以倚靠的邻居那里,借助风的作用,找到一个固定点,将自己固定好以后,它就在高处继续步步为营地向上生长。

省藤的第三个绝招隐藏很深,这使那帮和它个头差不多的邻居们吃尽苦头。每当山林中飘过徐徐微风,无论风力多么微弱,风向如何,总有一片那芭蕉扇似地大叶子不安分起来,像上了发条的霸王龙,不停地左右摇摆。而周围的小树苗,好不容易长出了几片嫩叶,因为进入了省藤的“攻击范围”,不得不承受它“狼牙棒”似的扫荡,最终只能全身而退,另觅他处。省藤的周围是很难见到有其他植物和它亲密无间的,就连丛林中最难缠的藤本植物,也只能对它望而却步。当然,省藤也为此付出了一定代价:它的小叶边缘常常枯黄。不过为了争夺到林下层最重要的资源——光,这一点代价实在微不足道。

我想,在森林的生存斗争中,省藤定是一位身披铠甲所向披靡的武林高手。

仗枝省藤是鼎湖山原始森林的常见植物,它只出现在保护区的核心区以及得到良好恢复的过渡地带,只有在这种具有稳定秩序的环境下,面对比它更高大的对手时,它才能将自己的本领发挥的淋漓尽致。它擅长单打独斗,善于在逆境中开辟道路。经过不断地与敌人斗争、与对手竞争,它一步一步向上爬,甩开一棵棵比它更高的树,最终爬上枝头,在最高端占有一席之地。

自然界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平等的阳光和雨水,不平等的命运辉煌与黯淡。生命的秘密总是令人向往,却又让人琢磨不透。在命运的挣扎中,个体的每一次进步,物种的每一次进化,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省藤的一身本领,大概就是在丛林中保护自己,打击敌人的残酷竞争中练就而成的吧。在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下,省藤是一个精彩的掠影。

责任编辑:毛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