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死犹生——读《名人传记集粹》有感

  • 毛伊依 (材料科学院)
  • 创建于 2012-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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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在火车上第一次看汪东林老先生的《名人传记集粹》,那只是一本薄薄的小书,几个小时便看完了。

汪东林老先生是江山人,如今常年居住在北京,但偶尔回江山的时候,一定会联系父亲。父亲对老先生也十分尊敬,常说要带我拜访,因为种种原因到现在竟一次也未成行。

由于汪先生在1962~1982年间担任梁漱溟先生所在全国政协直属学习小组的秘书,直接保存并搜集了梁先生大量言论和史料,应该是目前国内介绍梁漱溟最详细的人。也由于父亲近年来总也看有关梁先生的书,“梁漱溟”,这个我原先听也没听过的词,如今脑海中竟也对应有了一个十分清晰的形象——清瘦,沉默不语,厚眼镜,因为一直剃光头天冷了就要戴个小帽的民国文人。

《名人传记集粹》第一篇就是关于梁漱溟先生的。选取了其在文革期间的经历。在看到会议上的人听到梁先生说的一席“大逆不道”的实话而震惊恐慌时,不禁失笑。这样一个年代,一去不过四五十年,却仿佛已经被遗忘了很久。明明就在上一代人的记忆里,这记忆却一直保持沉默。

在那个时期,和很多人的境遇比起来,梁先生是幸运的。他所在的学习小组大多是老一辈的文人,对于当时的状况,心里同样迷茫同样觉得荒谬,只是出于明哲保身的习惯都跟着打呵呵。因此除了对于梁漱溟这个“老顽固”,除了要求其在会议上检讨说明,都没有将他说的话传出去,造成更大的对梁更不好的影响。

《集粹》的第三篇是沈醉的文革中“自述”。看过他写的《我所知道的戴笠》就应该看出来沈醉是一个幽默、乐观的人,他的这一篇自述也如此,一开始的基调比其他几篇轻松很多——抬手就打了三个红卫兵,顺带把他们的自行车也扔到了河里。

但一切幽默都是苦中作乐。

当写到“坐飞机”,写到小腿被打到骨裂时,虽只是一笔带过,依然能感到钻心的痛。

还有写到宋希濂和瞿秋白的,讲述了瞿秋白被捕及被杀害前在牢狱中的最后生活。秋白同志是一个革命党,但同时也是个文人,甚至应该说他首先是个文人,然后才是闹革命的。在走出牢房的最后一刻, 他挥笔写下的“眼底烟云过尽时,正我逍遥处”显示了一个文人应有的风骨。

前几天下雨的夜里又重温了这本书,那个时代不就像是一个漆黑的雨夜么,情况糟糕到了最极点,唯有那些手握真理之伞的人才能保护自己火热的心,多年以后,依然会在历史中熠熠闪光。

突然想起一个朋友曾经跟我感慨,来这世间走一回,死后什么也不会留下,就觉得一阵恐慌。

其实答案不就在我们心间,想想我们如今能记起来的那些人,不管是文学领域的还是科研的,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留下了他们的精神财富。

百年之后,肉体不可存,灵魂不可寻,唯有精神永存。

这个道理,其实司马迁早就悟出了,他在《自序》中说:“凡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为《太史公书》……藏之名山,副在京师,俟后世圣人君子。”

一个不惧怕死后无知觉的人,一个将希望寄托在百年之后的人,他明白,当史记被人们传诵时,他其实又重新活在世间,虽死犹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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