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学院大学 中国科学院大学新闻网

1月16日，晴，风大，气寒。

    七八个啤酒罐散乱滚落在墙角，窗台上，一株万年青蔫头耷脑地半蹲于褐色花盆中，帘杆上的两条黑色毛巾参差倾斜，古怪歪扭着脑袋冷冷盯死屋内。淡青瓷砖地板恶狠狠地被半寸厚的打印资料压在身下，只在一点间隙中张着怪异污渍大口，无声狂吼。

    空气丝丝作响，渐凝渐重，终化成山，履压着我的每一寸皮肤。

    公务员，明天，最后的面试。

    枯冷的复习

    玉泉路教学楼209教室，长期自习者的乐园，拥有得天独厚全学期无课的特殊优势。10月19日，我搬入了这里。

    209的生活枯冷而规律。早9点，15张木板桌子的主人已经齐聚，刷刷的翻纸声，键盘的敲击声，宣布一天的开始。除却午饭、晚饭时分的暂时喧哗，间或一日间的只有叮咚各异的手机铃声。晚11点，悠扬的萨克斯响起，漾起“回家”的旋律，一群人留下高垒桌上的书本资料，各奔东西。

    我在其间是个异类。这儿的兄弟大多夹着一本红宝书进进出出，而我的桌上堆的是白花花的打印真题。这儿的姐妹大多日日耕作从不间休，而我却会时不时失踪半天，应付不期而至的各类面试。

    但是，我想有一点我与他们是相同的，那就是在莫大的期望下，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面色神情整日波澜不惊，心中念海时常汹腾翻滚。看着书，忽而就会无神盯着前排年轻的背影：“这样的付出会有回报吗？”每当泛起这个令人胆颤心惊的问题，五指山就在我的心头缓缓压下，压得我无力对抗，半身直陷沼泥中。只在有时，想起那只威名赫赫的悲惨猴头，才能哈哈一笑，暗想不知当年被压山下的漫长岁月中，它会期望着什么。

    想过放弃，但是一旦念及如今惨淡的就业形势，刺刀见红的竞争比拼，屡屡满抱希望屡屡毫无回音的简历，只得苦笑一声，踱出屋子在黯淡的走廊中开始东西两头的轮回。此时，一般是要听听电台的音乐的，不然我深恐自己会开始新一轮的妄想，让那座大山在我的心头压得更沉。

    印象最深的，还是每晚散去后归舍的路上。正逢北京一年中渐寒的时节，回到三公寓的那条长长的巷子中，经常出没着嚎啕大吼的狂风。它带着冰冷彻骨的小刀，扎在我的脸上，我的手上，更想要翻卷衣物，在我的身上留下些许纪念。此时，只有路的尽头闪着的丛从明亮白色灯光，才在心头罩上稍许温暖。

    一个月中，有时想要高歌一曲，有时欲求微微小醉，有时郁闷凝拳，有时无神仰望，更多的是埋首于一堆历年真题中苦苦思求。这，仿佛又归回了考研时光。

    终于，在一个湿润的清晨，我恶狠狠地爬起床，开始检验这一月的成果。

    颤抖的笔试

    铃响，手抖，颤得厉害，甚至连许久不动的竑二头肌都开始激动，一唱一和地歌颂着2007年国家公务员笔试的伟大经历。

    一头兴奋的小兽随之莽冲冲闯出洞口，期待着一次愉快的考试之旅。在它看来，一月的复习将换来行云流水般的入笔。

    它，被狠狠地敲了当头一棒。

    06年规律简单、判断极易的图形推理，犹如古老文化传承中的变脸一般，褪去了温情的面纱，在嘴角露出一缕讥讽的淡笑：“You ，can`t get me。”

    小兽晕晕地待了一会。惊心，失望，委屈，夹杂着一起咀噬原本满满的自信。随即，不甘的咆哮如蘑菇云般在心中轰喷绽放。

    考前已划下了既定战略A、B、C。战略B，“该放手时就放手”，脸未洗，牙未刷，匆匆忙被提前拽上了沙场应对形势。

    余下的推理还算顺手。只是，这场笔试注定是颤抖的。

    接踵而至的，是大喜。常识25题，仅1题游离于记忆内容之外，至少10分稳稳到手。

    随之的，是大悲。资料分析20题，在我看来，即使国家审计署的九段也要吐血三升。屡屡尤令我悲愤莫名的，耗九牛二虎之力，列四五余方程，计小数点后无穷尽数字，欣欣然结出最后数据，却在所给选项中寻不见它的双胞胎兄弟。

    接着的，又是大喜。言语理解40题，作为一个喜欢动笔，乱阅散文的文科生，不成问题。

    收尾的，又是大悲。数理运算20题，在我看来，参考的不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小学奥赛，而是美利坚合众国的火星探测数值分析。当下，既定战略B再次施施然登场。

    铃又响，漠然放下手中笔，眼扫臂，指肌依颤。

    归后，没有焦急的等待，只有一次次面试笔试中的淡忘。直至，那个电话悄然而至。

    明天，公务员，最后的面试。

    或许梦醒，或许梦圆。

    (作者：魏沛，中科院研究生院人文学院2004级硕士研究生，曾为研究生记者团成员。今年考取了国家公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