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惯例回老家,去年那些面孔还依稀在目,却心生无限感慨,居然一年又过去了。那老房子还是去年的模样,可这一年里每个人都经历了许多的事,在改变着。
大叔干活挣钱多了,脸上亮堂起来了,除了那两鬓的几许白发,虽说是五十多岁的人,可看起来真不像。三哥家的大娘躺在床上了,起不来了,八十四的人啦,去年还把我迎进门,塞了些糖块瓜子,这会儿却摔得下不了地了,长久地不动弹,腿都萎缩了,以后不知道拄着拐杖能不能走。
印象最深的还是九十岁的两位老人家,想起了那句俗话——“家里有老就是宝”。九十多岁的邻居家爷爷,爸爸也好几年没去见他,我自然觉得不曾见过,一人在家,身板硬朗,还自个儿扫扫地,不管怎么劝阻,他还是从屋门口蹒跚送到大门口,紧紧握着爸爸的手,扶着门框望着,我们回头挥手,看见他扶着门框慢慢地转过身,爸说这般年迈了,爷俩还能到一起握手寒暄真的很高兴。还有我那年近九十的大娘,去年阴暗掌着灯的屋里还坐满了人,可这会她却一人在家,爸爸一踏进她家院子,别人还没听到,她就说“兄弟来了”。她背驼得很厉害,走起路来个头也不过一个八九岁孩子的个头,二十年前,她也是驼着背背着我的,可我却一丝都不记得了。夜里自己一人住着这大屋子大院子,她总觉得害怕,以前不害怕,这年却害怕起来了,听得我们好心酸。离别时她佝偻着背站在院门前的小坡上,望着我们离去。每年过年都去给舅老爷和舅奶奶拜年,这次她第一次给了压岁钱,可这会儿,妹妹上大学了。
大娘家的屋里坑坑洼洼的土地面上刷了层水泥,这真是一件大变化!除夕夜,二大爷摔到了石桥下,还发烧了,妈妈去看了,爸爸硬把他拉来吃这一年的第一顿也是少有的一顿团圆饭,我一直觉得那不算什么桥,只有一米半长。吃完饭,下了山,发现哥把山路修了修,总归能上去辆三轮车拉玉米、果子啥的啦。
等到假期快结束了,爸爸说,最后三天了,咱跟孩子清净下,别叫人来吃饭,也不出去吃饭了。原来这也可以是个那么奢侈的事情,那么多清静的日子过去了,最后这几天却办不到了,略微伤感。那天送走姑姑一家,四人挽着胳膊往回走,月光皎洁,影子好生清晰,妈妈烧伤的手指被老爹握得喊疼,不过就这样挺好,影子好活跃,心情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