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2日晚7点，我们有幸邀请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艺术系陈岸瑛副教授，在玉泉路综合楼306举办以“西方现代主义艺术的空间观念”为主题的专题讲座。
在讲座中，陈老师结合画论、作品与创作者生平对西方画论及近现代美术史进行讲述，揭示西方近现代美术的内在发展逻辑，解读现代主义艺术里的空间观念。
在陈老师看来，西方艺术的空间观在不同时期有其鲜明的特色。古典艺术的空间观特点是将所见还原为所知；而现代主义艺术的空间观中，从塞尚到立体主义和构成主义的空间观特色是画作表现所知，从塞尚到贾克梅蒂画作空间观表现所见，但是以上三种空间观均假定艺术的核心功能在于认知。
在西方古典艺术的空间观念中，其艺术作品常利用视错觉进行表现。视错觉就是当人观察物体时，基于经验主义或不当的参照形成的错误的判断和感知。《柏拉图文艺对话集》曾对平面上三度空间的视错觉有如下描述：“同一件东西插在水里看起来是弯的，从水里抽出来看起来是直的，凸的有时看成凹的，由于颜色对于视观所生的错觉。很显然地，这种错觉在我们的心里常造成很大的混乱。使用远近光影的图画就利用了人心的这个弱点，来产生的它的魔力，幻术之类的玩艺也是如此。”
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将视觉空间还原为数理空间，将所见还原为所知，但是并非对所知与所见的差异一无所知。西方艺术的数理传统可追溯至维特鲁威（Marcus Vitruvius Pollio,约公元前80-15年）的《建筑十书》，该著作是讨论建筑的，但其基本原则却同样适用于绘画和雕塑。因为，测量建筑的方法，也可以用于测量人体。在《建筑十书》中，维特鲁威特别谈到了建筑和人体比例之间的关系，在建筑中“对称和恰当的比例应该严格以完美的人体比例为基础”。意大利文艺复兴先驱阿尔伯蒂（Leon Battista Alberit,1404-1472年）在其论建筑和绘画的著作中继承了维特鲁威的和谐论，特别注重艺术创作中的数理关系。人们普遍认为，阿尔伯蒂的《论绘画》（Depicture，1435年）为现代透视学奠定了基础。达·芬奇继承了阿尔伯蒂的这一遗产，并在实践和理论摸索中建立了一套完备的透视学系统：线性透视（Perspective of Size）、色彩透视（Perspective of Color）、隐没透视（Perspective of Disappearance）。
线性透视学的基础是光学和几何学，虽然在此之前，艺术家已开始自觉地应用缩短法（Foreshortening），但是，当时的理论家并没有把缩短法系统地纳入几何学研究。而对于阿尔伯蒂和达·芬奇这些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来说，透视学实际上是应用几何学，是将几何学用于视觉研究。在关于绘画的笔记中，达·芬奇写到：“一切的透视实例都可以通过数学家的五个术语得到解释，也即点、线、角度、面和体。”达·芬奇对点、线、面所下的定义，基本上沿袭了欧几里德的定义，这一定义方式，甚至直到康定斯基那里，还被顽固地保持着。
我们一般把透视法理解为制造视错觉的一种手段，这种理解实际上过于狭隘。实际上，透视法包含了一整套“世界观”，在这一世界观中，空间被理解为容器，世界万物在这一容器中都有其自身的位置，可以通过三维坐标系来加以准确地测量。对于三维雕塑来说，这一测量法已经足够精确，但是对于二维绘画来说，还需要依据某种公式，进一步将三维空间投射到二维的平面上去。有关于此，达·芬奇和米开朗琪罗对于绘画与雕塑孰优孰劣曾有过激烈的争执，但是他们都认为，绘画模仿雕塑。达·芬奇认为绘画应该模仿浮雕的效果，但这并不等于雕塑比绘画更高级，相反，画家要比雕塑家掌握更多的知识，从事更多的劳作，才有可能在平面上制造出雕塑般的错觉。
所谓色彩透视，也即离眼睛越远的色彩越淡；所谓隐没透视，也即离眼睛越远的形体越模糊。色彩透视和隐没透视是根据人的感觉对线性透视的修正。达·芬奇曾说过：“绘画是自然界一切可见事物的唯一模仿者。”从印象派角度来看，达·芬奇提出的这一任务远远没有完成。古典绘画更多表现的是可知，而不是所见。
以莫奈为代表的印象派倡导以纯真之眼，通过色彩的解放来追求视觉（所见）的真实。保罗·塞尚的画作注重如何用色彩（感觉）征服曾经由素描（几何学）掌控的空间，如何用感觉空间取代数理空间，如何创造特属于绘画的空间。古典空间是欧式空间，塞上发展的感觉—造型空间，其意义只有到贾克梅蒂那里才变得显赫。立体主义对塞上的画作理解并不全面，认为其特色是几何抽象和平面性。
陈老师讲到,现代主义艺术有两种空间观。现代主义空间观之一是从立体主义到构成主义的所知，立体主义雕塑的几何形体比较抽象。1908年10月1日巴黎秋季沙龙评审，马蒂斯将布拉克的画描述为“小立方块”，评论家沃克塞勒于11月14日将这个字眼勇于评论卡恩威勒画廊的布拉克展览。1911年，立体主义首次集体展览，数周后，阿波利奈尔公开代表他们接受了立体派画家这个字眼。构成主义的代表是瑙姆·加波，其特色是空间—构成主义雕塑，时间—动态雕塑。从传统的角度来看，雕塑是在一个方盒子式的空间中所进行的体块堆积。传统的技艺只对雕像的内部不进行任何雕塑意义上的处理，对加波而言，这一空隙的存在无法容忍，在这个空隙里，空间实际上是未曾得到塑造的。立体主义塑造的是空间中的体块，而构成主义构造的则是空间本身。现代主义空间观之二是从塞尚到贾克梅蒂的所见，其画作中有塞尚式的困惑，所谓塞尚式困惑，则如伯纳德所谓的塞尚式自杀：以真实为目标，与此同时却拒绝使用任何手段。贾克梅蒂独具一格的作画方式，强调所见（视觉真实）。
风格背后的观念变迁，有着不同时期艺术家对艺术的独特理解，陈老师的精彩讲座使我们对西方现代主义艺术的空间观念有了一定的了解。在讲座结束后，陈老师还热情的和同学互动，悉心解答同学们的对于现代主义艺术空间观的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