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本专科入学考试拟分开进行
 
教育部政策法规司司长孙霄兵昨日(3月12日)表示,我国要逐步实施高校的分类入学考试,今后全国本科、专科一起考试的制度要加以改变。目前教育部的设想是今后在全国只举行本科院校入学的统一考试,而把专科院校的入学考试权下放到省级,把本专科入学考试分开。
 
教改征得700万字意见
 
昨天十一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新闻中心举行主题为《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的集体采访。教育部副部长郝平、司长孙霄兵等官员接受了采访。郝平表示,截至前天下午16时,社会各界共向《规划纲要》意见收集组提出意见建议14815条,其中教育部门户网站来帖10449条,电子邮件4204封,信函162封,共计约700万字。
 
孙霄兵表示,在《规划纲要》起草过程中,有人认为高考是教育改革的关键问题,如果高考不改革,整个中小学教育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高考是一个涉及全面推进素质教育、减轻学生负担的重要问题,但目前中国需要一个高考制度,因为这是保障教育公平的基本制度,但“高考必须改革,本身要予以完善”。依照目前的《规划纲要》,提出了要逐步形成分类考试、综合评价、多元录取的考试制度。
 
高水平大学或将联考
 
孙霄兵表示,根据设想,把本科、专科院校的入学考试分开。一些学生愿意报考专科、报考高职,不需要参加全国的统考,这可以减轻大家的压力。另外还要探索高水平大学联考。孙霄兵说,尽管已经试行的大学联考有很多的问题需要完善,但大学联考的导向是正确的。
 
孙霄兵还表示,今后会进一步完善招生录取办法,高考成绩会作为一个重要依据,但不再是唯一依据,要把高中阶段的学业水平考试和综合素质作为一个重要的参考,“如何参考,还需要进一步探索”。
 
录取将试点社会化考试
 
而且在高考具体录取制度上,要实行多元录取的机制。对统一入学考试的学生,实行择优录取,另外还包括自主录取、推荐录取、定向录取和破格录取,这是解决多样化考试的问题。孙霄兵表示,今后的考试还要进一步推行社会化考试(比如英语,考生一年可考多次,选择一次成绩),现在已有所试点。
 
孙霄兵还补充说,这些考试,需要在严格的法律法规保障和社会监督下进行,要逐步进行,不是说今天提出马上就要实行,一定要取得试点,经过慎重研究,才能全面推开。
 
热 点
 
小升初“占坑班”违规
 
中央教育科研所所长袁振国表示,教育部坚决反对通过“占坑班”以及其他方式来吸引生源的做法。袁振国表示,这种做法违反国家规定。
 
目前“小升初”一直是众多家长非常头疼的问题,因为政策的不明朗,目前号称是名校“敲门砖”的各种奥数班屡禁不止,家长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带着孩子去各种名校的所谓“占坑班”。
 
袁振国表示,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是解决“小升初”以及择校问题的根本之道。教育部要在各种资源配置上,不断在经费、师资、设备等方面实现均衡化,要到2012年初步实现区域内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到2020年基本实现区域内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大力加强薄弱学校的改造,使所有学校的发展水平大体相当。
 
教育部审批事项减50%
 
教育部现在已减少和规范了对学校、公民和组织的行政审批事项,减幅达50%,孙霄兵表示,高校行政化问题的解决首先要落实好高校的自主权。
 
孙霄兵说,按高等教育法规定,高校是一个事业法人。高校拥有教学活动、科学研究、内部收入分配制度、招生、自主管理学校的经费和财产、开展国际交流等七个方面的自主权。
 
孙霄兵表示,要解决高校行政化问题,进一步减少和规范对学校的行政审批事项,减少政府对高校的干预,关键是政府要依法行政。他透露说,这些年教育部已大幅度地减少对于学校、公民和组织的行政审批事项,减幅达到50%,“减少干预就是要着重减少审批事项,不要什么事情都到教育行政部门去批,要批也要依照法律的规定进行”。除了教育部部门,相关的部门也应减少和规范行政审批事项。
 
 
 
 
 
 
 

科学时报:2亿高等教育人口不雷人
 
2月28日,国新办就《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以下简称《规划纲要》)公开征求意见情况举行发布会。随即教育部公布了《规划纲要》文本,再次向社会征求意见。自2008年8月29日国家科技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至今,《规划纲要》的制定耗时整整一年半,其中凝结了中国当今教育相关人士无数的智慧与心血。当然,大家也看到了温家宝总理所付出的心血。温家宝总理的教育思想,值得以后教育工作者专题研究。
 
高等教育的规模与结构是发展所要面对的最重要问题。在过去的10多年间,高等教育最引人注目的变化就是规模急速扩大。1998年全国普通本专科在校生数是340.9万人,研究生在校生数19.9万人,合计360.8万人;2007年普通本专科在校生数1884.9万人,研究生119.5万人,合计2004.4万人。从360.8万人到2004.4万人,10年增加了455.4%,或者4.5倍。高等教育规模在短期内如此膨胀,被认为是目前高等教育中许多问题的源头,比如说“蚁族”这一大学生低收入聚居体。
 
未来十年中国高等教育的规模情况如何呢?在2月28日的发布会上,发改委副主任朱之鑫就2020年我国教育事业的前景作了展望。他说到2020年,具有大学文化程度的人口将比目前翻一番,从目前的9830万人到近2亿人。在《规划纲要》第二章“战略目标和战略主题”中,具体表达为:“高等教育大众化水平进一步提高,毛入学率达到40%”(2009年毛入学率是24.2%)。在所附的“教育事业发展主要目标”表中,2009年高等教育在校生数为2826万人,2020年在校生数增加到3300万人,12年仅仅增加16.8%。
 
1998~2007年10年高等教育规模的增量为455.4%,2009~2020年12年的增量是16.8%,两者简单对比,差距悬殊。于是我们知道:未来高等教育规模虽将继续扩大,但增速显著放缓。
 
2010年我个人第一个期待,就是中国高等教育规模保持2009年的水平,或者有所减少,以给大家时间和精力静下心来思考和解决已出现的问题,这一期待在《规划纲要》有所体现,作为一名一线高等教育工作者和研究者,因而有所欣喜。
 
按以上非常缓慢的增长速度,2020年我国具有大学文化程度的人口将自然达到2亿。有学者对2亿这个数字有些震惊,指出“教育结构关系到一个国家的人才供给,决不应该成为个别官员桌面上的漂亮数据。脱离发展现状的贪多求全并不值得称道”。
 
2亿这个数据确实非常漂亮,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由24.2%增加到40%这一数据也非常漂亮(适龄人口减少是重要原因),但其背后是高等教育在校生数12年仅增加16.8%这一非常谨慎的安排。考虑过去12年中国高等教育不科学的快速膨胀,《规划纲要》显然力图实现软着陆。这一数据没有脱离现状,更未贪多求全,2亿的数据一点也不雷人。
 
按以上安排,未来“蚁族”是否还会大规模存在呢?回答这个问题最重要的因素是中国GDP增速能否保持8%。如能保持,9年中国GDP就会翻一番,也就是说2018年的GDP将是2009年的两倍。这意味着《规划纲要》对高等教育规模的确定,与中国GDP发展保持了合理联动,GDP的发展将有可能消化高等教育文化程度人口的增量。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和高等教育规模缓慢的增长,“蚁族”问题将会逐渐淡化。
 
当然,8%仍然是关键。如果未来8%的实现出现问题,我们可以适度调整高等教育规模。
 
在《规划纲要》第七章“高等教育”中,我们注意到未来高等教育核心的任务是“全面提高高等教育质量、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在第十一章“人才培养体制改革”中,核心任务是“创新人才培养模式”,这其中包含十分艰苦的工作。比如“转学”被认真地提到:“改进优异学生培养方式,在跳级、转学、转换专业以及选修高一学段课程等方面给予支持和指导。”由于目前教育部的规定已经允许例如“985工程”高校的学生向一般高校转学,因此这其中“转学”的含义就是会允许一般高校的学生向“211工程”和“985工程”高校转学,或者说向上转。这其中要树立的新教育观念就是打破高考分数的绝对公平观,给予如奥巴马一样的学生再一次的选择机会。这就是《规划纲要》力图建设的“体系开放、机制灵活、渠道互通、选择多样的人才培养体制”。
 
完成提高质量和创新人才培养模式的艰苦任务,需要给予高等教育工作者适度的余暇。高等教育规模增速显著放缓,才能支持质量提升和人才培养体制改革的艰巨任务。由此一点看,《规划纲要》已经在积极理清高等教育系统内部组成部分间的相互关系、理清高等教育系统与其他各级各类教育间的相互关系、理清高等教育系统与社会经济、文化发展之间的相互关系。个人认为《规划纲要》确实带给了我们信心和方向。
 
《科学时报》 (2010-3-9 B1 大学周刊)
 
 
 
 
 

《科学时报》:随着对教育改革的深入推进,教育的行政化问题越来越突出。为解决这个问题,温家宝总理从2003年以来已5次提出“教育家办学”的重大命题。你怎样看待这个问题?
 
任玉岭:我在调研中听到了不少关于行政化给教育事业发展带来的问题和意见。教育愈来愈行政化,已经严重制约了教育事业的发展。温总理提出的教育家办学,是教育事业发展的必然需求。
 
20世纪上半叶,新式教育在我国迅速崛起,一批知名的社会活动家、教育家纷纷投身到教育事业之中,如蔡元培、梅贻琦、陶行知、晏阳初、黄炎培等,都举办有风格各异、特色鲜明的学校,共同营造了费孝通先生所说的“名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教育境界。
 
因此,我非常拥护温总理的提法。教育行政化是体制弊端,应该将其放在教育改革的首要地位,加速推进;使教育家办学的目标早日落到实处。
 
《科学时报》:去行政化的确是教育界关注的一个大问题,但是非教育界的读者还不甚了解去行政化的概念,你能否对去行政化作一些解释,并举例说明行政化带来哪些危害?
 
任玉岭:去行政化,简单地讲就是不能以政府那一套行政模式来办教育。学校不同于政府,教育不同于行政,在今天以政府行政模式办教育的情况不断加剧的情况下,就应该进行扭转,使其返璞归真,回到教育家办学的轨道上,这就是去行政化。
 
行政化办教育现在已经深入到教育的诸多环节,给教育带来的影响和危害有以下几个方面。
 
体现在诸多行政部门对学校的监管上。我们调查时,有人反映现在对学校行使管理权的职能部门多达20多个,包括税务、公安、土地、规划、城管、消防、卫生、科技部门等等,他们可以随时提出对学校进行评价和检查的要求。不管哪一个单位来,学校都不敢怠慢,不仅惊扰了学校秩序,而且增加了学校负担。
 
体现在校长任命上。校长在国外多是由董事会来任命的,过去我们的学校校长也多在学校内产生。而现在各级学校校长几乎都是由主管部门派出,从外面其他岗位“空降”到学校的。尤其是大学,进入21世纪后,“空投”校长和书记的做法愈演愈烈,引起了教育界和教师的纷纷质疑。一些部门把学校视为给干部镀金的升迁台阶,进行频繁安排和调动。有人统计,目前我国大学校长任期为4.1年,美国大学校长任期12.2年,大学换书记和校长就像走马灯一样。现在大学校长的配备,不是在学校争求意见,而是在主管部门进行“民意测验”。遴选的校长多出自政府部门,到任后必然是用衙门的习俗和作风管理学校,由此造成学校行政化不断增强。
 
体现在学校的级别设置上。现在我们把学校分成了三六九等。例如大学,有副部级、局级、处级大学。有些管理人员也随着学校级别的提升,自认身价倍增,不可一世,官僚主义之风越来越重。自从副部级学校在社会上出现后,学校的官本位骤然上升。
 
体现在校长的工作上。北师大一课题组曾观察过37位校长从早7点到晚7点的工作,结果发现高中校长在校时间不足上班时间的1/4,初中和小学校长在校时间一半左右。这是因为做校长的既要参加各个部门召开的各种会议,又要亲自接待各类检查评比,应付上级交办的应急任务。如此忙于行政工作的校长们,根本没时间与教师和学生接触交谈,很多真正教育上的问题被丢在了一边。
 
体现在学校内部管理和对学生的教学上。无所不至的教学行政化和行政干预,造成老师的课堂教学基本没有回旋余地,必须严格地按照“教学计划”走程序。如果哪位老师在时间、空间、内容和模式上稍有一点个性化,轻则被界定为“违反教学纪律”或“重大教学事故”,重则会招致想不到的祸灾。这种管、卡、压的管理,放在大学生面前实在是对学生的最大不信任和最大瞧不起。我在调查中,听到一位教师讲,一个学生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写的是《基于国际劳工标准的中国劳工法建设研究》,当论文完成时,指导教师出于谦和,将“研究”二字改成了“探析”。没想到行政管理部门对此坚决不同意,竟然要求学生必须重新修改开题报告,并要导师签字,补走一遍行政程序,否则将按教学事故处理。
 
《科学时报》:那么该怎样做才能去行政化,教育家办学又该怎样实现?
 
任玉岭:首先,要去行政化,就必须要提高认识,统一思想。教育行政化发展到今天,已经不是用“铁板一块”可以形容了,要改变这种局面,会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既有部门利益,也有校长、书记的利益,还有外围有关部门的利益,甚至上级主管领导的利益。因此要去行政化谈何容易?正因为这样,在去行政化的改革中,必须从上面下决心,要看到现在的行政化给教育带来的危害,要提高这方面的认识,统一这方面的思想,真正将其提上议事日程。
 
其次,主管方面要向教育制度放权。为了尊重教育规律,就一定要向教育放权,学校的事政府要少管和不管。要让学校法人自由办学,让教师自由授课,让学生自由择课和自由发展。自由是一代代共产党人追求的终极目标,我们不应该对此过度忌讳和防范。应该从教育着手,重视人的自由发展,只有如此,我国的教育事业才能创造更大辉煌,更多的杰出人才才能在中国出现。
 
第三,要取消学校的行政级别。如前所述,学校定级是学校行政化加重的总根源。为此我们应该首先取消学校的行政级别,校长的行政定级应向专业定级转变。学校应该实行校长负责制,正像温总理所讲,我们要实行教育家办学,今后的校长遴选应以教育家为目标。教育家当校长,应与行政脱钩,并按照专业职称提高待遇水平。
 
第四,要改校长任命制为公开招聘。校长任命制必然造成大批政府官员进学校;包括很多小学校,也成了安排乡、镇干部的好地方。各级学校校长的产生,都应该实行公开招聘,本校的干部教师应有权参与竞选。学校校长的招聘决定权,应该下放给学校党委会,由校党委会决定,在上级主管部门备案。
 
第五,一定把学术管理权交给教师。学校所有行政部门都要树立起服务意识,强化服务观念。教师应在校长的指挥下安排和完成好教学任务。
 
第六,为了逐步实现去行政化的目标,一定要从上到下重视和营造教育家成长的环境和土壤。教育家不仅要有深厚广博的知识和对教育的丰富实践,而且要有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和对教育、对人民、对社会主义事业的高度热爱。我们不能一提教育家办学,就认为这一目标十分遥远,一定要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高校青年教师是本报一直关注的群体,他们的现状基本可以折射中国当今青年知识分子的普遍状态。而且今天的年轻教师决定着四年后的学生质量和十年后的高校科研实力,如果不能调动他们在教学科研中的主动意识和使命感,对我国创办世界一流大学和实现人力资源强国之梦都会产生不利影响。
 
是高校行政化、学术不端行为、学霸学阀作风压抑了年轻教师的成长,还是他们太娇气?
 
左肩教学繁重 右膀科研乏力
 
“连出租车司机都说教师清闲,一年还有两个假,可是哪个假期,我能闲下来?”32岁的李成抱着不满一岁的宝宝,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忿忿不平。窗外,一阵鞭炮声急赶着另一阵。
 
寒假,对李成来说,是难得的“整块时间”——不必想着备课,不必接听学生的电话,不必批改作业,不必奔波在老校区到新校区的校车上……终于可以潜下心来,把一年前呕心沥血的博士论文打磨成一部书稿的雏形。
 
李成的经历颇为顺利,从一所安徽省属高校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再到读完博士,基本上一气呵成。明年,凭借这部专著,他很有可能挺进副教授的职称序列。
 
不过,在李成这个年龄里,总不能不食人间烟火,一心只读圣贤书,还得在“规定时间”里完成结婚、育子之类的“规定动作”。面对尚在摇床中的孩子,李成还得当起“奶爸”,抱抱孩子,或者替妻子打打下手,除此之外,他就像一只“囚鸟”,每日伏在电脑前,直至凌晨。
 
“现在连宝宝都养成了晚睡的习惯,陪着爸爸一起熬夜。”李成的妻子在一旁打趣。
 
“无论如何,这样的生活还是比开学时轻松了许多。”李成向记者亮出了上学期的“劳动清单”:“大一,两门专业课,共108个课时;大二,一门专业课,54课时;学校下属二级学院,一门专业课,54课时;成教学院集中授课,36课时;研究生课程进修班,36课时;此外,指导了10名本科生的论文。”
 
“学校规定有教学基本工作量,每个老师都要完成,科研也一样。”按照学校规定,在一个学年里,身为讲师的李成必须发表“6篇省级期刊,或者2篇国家一般期刊,或者1篇国家重点期刊”。只有完成教学和科研的双重任务,李成才能顺利通过学校考核,拿到全额的津贴。否则不仅收入要打折扣,评职称也会受阻。
 
近日,记者走访中部几所“二类”高校时发现,不少像李成这样的青年教师处在教学与科研的双重压力下,步履蹒跚,一时找不着北,原本职业的上升期,变成了发展的瓶颈期。在一些软、硬件相对较弱的高校,这种状况尤为明显。
 
教学任务重 “隐形负担”也不轻
 
30岁的姜涛在中部一所综合性高校的艺术学院任教。该院历史不长,近年来新添了部分专业,加上本科生与研究生的扩招,师资告急,“师生比”下滑。
 
“教授、副教授的重心放在研究生教学上,本科生教学的任务自然落在青年教师肩头。”姜涛无奈地说,有些年轻同事,甚至还是本科学历、助教职称,就被推上讲台,“原本教学的中流砥柱,却被分流出去”。
 
尽管已是5年教龄的“老教师”,姜涛每次备课还是不敢掉以轻心,45分钟的课,至少花上两个小时。“学校督导组经常不请自到,随机听课;学生拥有自主权,可以给我们打分,不满意的,甚至直接哄下去。”
 
“一方面要认真完成教案,应对教学部门的检查,一方面又要创新教学方式,照顾学生的口味。”姜涛觉得,单纯做一个“教书匠”也不容易。
 
除了挑起大梁,青年教师往往成为教学上的“拓荒者”,有时还被冠以“锻炼新人”的名义。
 
“学校就是这样论资排辈的地方,老教师一般都拣熟课上,而青年教师经常接新课,有些课程与专业还有一定距离。”自入行以来,不到3年,姜涛已经带了6门专业课,那种感觉就像“看电视一样,在不同的频道间切换”。
 
“上了几遍的课,自然搭好了架子,备课的时候,无非是修修补补,添砖加瓦,而开设一门新课,等于重起炉灶。”姜涛对此深有体会,“上课就是一门手艺活儿,你不熟悉的内容,必须慢慢学习和消化,自然要下工夫。”
 
姜涛感到,对青年教师而言,老是换新课,很难出精品课程,对学生也没有好处。“就像挖井,换了好几个洞,每次都是离水源差一点就被迫停了。”
 
“所以,青年教师的付出,不仅仅是台上的45分钟,还有课堂之外的心血。”姜涛说。
 
这种感受,同样也属于李成,他觉得,“隐性的教学负担”同样沉重。
 
李成带有一个大班的写作课,该班有130人,按照每学期3次作业的最低标准计算,他要批改390份作业,需要耗时一周,此外,还要利用课外时间进行点评、总结。
 
有时课后,李成会遭到同学的“围堵”,望着那些求知的眼睛,他实在不忍离去,只能一一作答,尽管他知道早已误了校车的点,回家又得自费打车。有时刚到家中,就接到学生的短信或者电话;晚上打开邮箱,学生发来5~10份邮件,“每一个问题,都是那么渴盼答案”。
 
“同学们与我们年龄差距小,喜欢和我们沟通,作为老师,怎么忍心拒绝?”不过,李成也有疑问,“既然学校强调量化管理,可是隐性的教学工作,怎么去计算呢?”
 
没有“传帮带” 高校年轻教师科研难上路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寒假里,年届四十的讲师项飞完成了一桩“人生大事”,就在元宵节前,他向自己的导师提交了一份10万字的博士毕业论文。这次读博经历,在项飞眼里不啻为“一次人生的突围”。
 
项飞曾经在一所中专学校任教,为了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他毅然辞职攻读硕士,可等到毕业时,就业已不太乐观,自己年龄也偏大,不得不重操旧业,在一所省属农业大学任教。
 
不过项飞发现,重返讲台时,“时代变了!”——“学校每年都有科研任务,包括论文与课题两大块,凡事必和科研挂钩,分房子、发奖金、评职称;没有科研成果,好事统统不沾边。”
 
一开始,项飞也逼着自己到处发论文,申报课题,可越来越发现,“这不是下苦工夫就能奏效的事”。
 
“年轻老师资历浅,加上学校没名气,即使掏得起版面费,论文也难发;课题得‘碰’,同样还要找人打招呼,否则,谁会相信一个毛头小伙子的实力。”项飞发现,周边的年轻同事一次次地申请,一次次地受挫。
 
“没有论文与课题,职称上不去,在学校里真抬不起头。”项飞感觉自己一度陷入了这样的怪圈:“课题——职称——教学,三者互相制约、互为因果:没有课题就评不了职称;没有职称就拿不到课题;没有课题和职称,就得承担更多的教学任务,更没有时间搞科研。”
 
“很多青年教师,都陷在里面,举步维艰,有的人消沉下去,心思放在校外,到处找活儿。”但项飞还算是“有眼光”的,他选择了考博,作为突破。
 
尽管3年来,不停地辗转两地,“把微薄的收入都献给了铁道事业”,还要协调教学与读书之间的矛盾,但项飞勇敢地熬了过去,即将修成正果。现在,通过自己导师的牵线搭桥,“在圈里混得越来越熟”,项飞拿到了两个横向课题,既丰富了科研成果,也补贴了家用。“有了博士学位,副教授职称应该是早晚的事。”项飞摸着毛发稀少的头顶,脸上露出了笑容。
 
“就要和那个群体告别了!”想起尚在煎熬的同仁们,项飞不免惺惺相惜:“科研是一个积累的过程,硕士刚毕业就搞科研,没有老教师的‘传帮带’,实在太难了。”在项飞看来,那些有科研经验的老教师往往是“各干各的”,即使青年教师被纳入课题组,“也是充数而已,不过,能参与课题,已经要感谢别人的提携了。”
 
“双肩挑”是必须的 学校扶持是应该的
 
在采访中,记者观察到,对于教学与科研的双重职责,大多数青年教师都表示认同,他们热爱三尺讲台,也渴盼在科研领域有所建树。
 
“对老师来说,教学与科研是天经地义的事,两者相互促进,可就一个人的精力而言,两者有着天生的矛盾。”李成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一直兢兢业业,力求教学与科研都能达到佳境。但是几年下来,日复一日的紧张劳作压得他透不过气,每当期末考核和职称评定时,看到日渐增长的量化指标,他也难免生出倦意:“简直成了教书匠和‘论文民工’。”
 
工作之外,生活的压力也让年轻的脊梁不堪重负。不尽如人意的工资待遇,也成为广大青年教师难以启齿的现实困扰。
 
“读博的时候,费用家里负担,在父母的庇护下,没有吃过苦,现在成家有了孩子之后,才感到生存的艰辛。”李成感到,“自己的感受与社会的认知,以及家人的期待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落差,一个男人的责任感与对职业的感受纠结在一起。”
 
作为过来人,年轻的教授徐锦认为,这与学校的发展有关。徐锦所在的学校进入“211”序列没几年,他见证了学校的跨越式发展。“‘二类’院校为了扩大自己的竞争力与影响力,不得不通过扩招与加大科研任务的途径,走上研究教学型的发展道路,新增的压力必须分解到每个教师的头上,但他们的待遇没得到相应提高。”
 
在徐锦看来,“简单的量化管理,是高校管理企业化的表现,看起来目标明确,理念先进,但是教师毕竟不是产品。”徐锦认为,“管理者需要考虑高校教学、科研的特点,以及教师现实的生存状态。”
 
“很多人都是从青年教师过来的,深知青年教师的艰难,更应该设身处地,为他们的发展搭建平台。”徐锦认为,很多学校大量的资源投入在副教授、教授身上,而青年教师更需要帮助,“不要等他们成为教授时,才能享受到这些。”
 
对此,姜涛也有一些具体的期望:“学校能考虑到师资梯队的建设,多出台一些扶持政策、奖励办法,或者设立一些专项基金,给青年教师以倾斜。”但他也意识到,“制度与氛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学校有着自己的难处。”
 
“一个学校的希望在于青年教师,而青年教师的希望在于看到希望。”徐锦认为,对很多“二类”院校来说,如果条件有限,不能立马为青年教师打造良好的科研平台,至少要提高他们当前的待遇,不能让他们“物质与精神上双缺失”,否则容易导致人才的流失。
 
“‘双肩挑’本身没有错,担子重,我们也不怕,可是路总要铺好,在起步阶段,需要有人扶上马,送上一程。”姜涛说,青年教师起码要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不必在别人的催促下疲于奔命,才能腾出更多的精力,以更好的状态从事教学和科研。(文中青年教师均为化名)
 
 
 
 

“当一个社会以行政级别来衡量所有人的社会地位时,单独取消高校的行政级别就是贬低教育。”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的这一观点一经抛出,就迅速成了时评家的靶子。

    在整个舆论追讨大学行政化的语境下,纪校长的言论确实显得逆耳,况且作为在任的“副部级”大学校长,这也难免给人“本位意识”的猜忌。教育作为社会文明的灯塔,本应有超然世外的情怀,其高低贵贱更不该仰仗于权力和行政级别。从这点讲,我也不赞同纪校长的“贬低教育论”。

    我在设想,当所有的大学都取消了行政级别,纪校长也不再有“副部级”的乌纱帽,而整个社会依然浸淫在“官本位”的文化中,大学会怎么样?正在致力于试验“去行政化”的南方科技大学校长朱清时深有感触:没有“一定”的行政级别,就难拥有相应的话语权,找政府办事没人理会,甚至连接受宴请的时候也找不到座次。

    更重要的是,在“官本位”的魅影里,人、财、物等等公共资源都垄断在政府的手中,级别越高,权力越大,掌握的资源越多,对资源的分配权也越大。一个在行政序列里找不到“序号”的大学,在权力面前也就难免变得弱势甚至低贱。如此看来,纪校长的“贬低教育论”实为洞明之语。

    当然,让学术远离官场,让教育回归本位,这原本是所有大学应该始终守护的灵魂。甚至有人举出哈佛、牛津、剑桥等世界名校的例子来驳斥纪校长的“贬低教育论”。这当然很有说服力,我们也更乐于听见纪校长“甘弃乌纱”的言论,但不能忽略的一个基本事实是:国外这些名校所处的社会环境和政治环境与我们不同,他们太不拿行政级别当回事了。